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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宁公子,谨儿专门请一位曾在钦天监当过差的世伯看过,专门定的明日午后雨停的日子,说是半夜雨便会停,然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太阳要么不出来,一出来就会像晒死人的那么热。”

沈幼初俏皮一笑。

宁无恙看到她的笑容,心情受到感染,也放松下来。

难怪一连下了两日的雨,沈幼初还能够悠闲的享受生活,根本不为明日发愁。

原来是早就请了钦天监预测了天气。

“再说了,就算钦天监的那位世伯算错了,明日下雨,可以延迟到后日,后日下雨便大后日,这天总有晴的那么一天,宁公子你的事也总有办成的那么一天,你又在担心什么呢?”

沈幼初靠在宁无恙的身边,拿着油纸伞最尾端,踮着脚共用一把伞。

宁无恙嗅着她身上散发的热烈的芳香,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心中巨石轰然碎了一地。

是啊。

白白耽搁了三日也无妨。

反正周安要杀他,也要看他给不给机会,时机是由他来制造的。

而事在人为,他又什么好忧虑的呢。

“晚饭吃什么?”

“有宁公子你喜欢的叫花鸡,我刚才还捉了一些泥鳅。”

“我去炒。”

“好呀好呀。”

沈幼初笑得更加开心。

宁无恙也没有再撑新的伞,而是接过了沈幼初手里的油纸伞,二人不紧不慢的在雨中漫步,朝章家庄走去。

晚饭后,密集的雨线渐渐变成了蒙蒙细雨。

待到半夜时分,果然停了。

并且一阵山风吹过,席卷着云层南下,露出了皎洁的月色与满空的繁星。

工坊里还有在上夜班的庄稼把式看到这样的天气,纷纷感叹起来。

“今年又是风调雨顺的一年,稻子快收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再晒几日,一亩地又能多收几斤粮。”

“三伏不受旱,一亩增一石。”

“这场雨去得这么快,恐怕十天半个月都是难得的大晴天咯。”

被沈幼初开解了的宁无恙,倒是没再记挂天气如何。

只是,前半夜盖着薄被还觉得有些阴凉的他。

后半夜直接踢开了被子不说。

待到鸡鸣时分想要睡个懒觉,又被闷热的温度捂出一身热汗睡不着,干脆坐起身来。

外面天色大亮,尽管还未出太阳,但依然能够感觉得到,今日气温应该会创今年的新高。

“数伏后,果真是一天比一天热,哪怕是江南也不例外。”

并且刚下过雨之后还很闷热。

宁无恙知道早上吃冰容易蹿稀,可心里憋了股火实在难以消化,还是去厨房偷喝了几口冰水。

为了防止闭汗,又趁着凉快,打了一套拳,练了一炷香的刀法后。

浑身被汗水打透,感觉冰水白喝了。

锻炼过后,不易饮冰。

他也只能忍着。

好在,不能吃冰,还能够享受冰块放置在盆里带来的清凉感。

再往其中滴几滴花露水,把冰盆放到树荫凉下的摇椅旁,翻看着《大兴律令》,偷得浮生半日闲,实在是令人心旷神怡。

“每次看到宁先生如此享受,我都忍不住想向皇爷爷举荐你去当官,天不亮去点卯,天不黑不归家,也不知宁先生能不能适应这样的官场生活?”

宁无恙白了一眼故意扫他兴的周静娴,双脚落地,合上手里仅剩几页未看完的书,看了一眼天上高挂的烈日。

“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娴郡主,见到我没有直接谈正事,而是闲着没事调侃我,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这话让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周静娴脸上一热。

好在,此话也没有冤枉她,她便厚着脸皮接着话茬往下说:“你举荐的那位赵老板,他的胃口可不小,要将金陵第一批‘平安酒’全部买下。”

“第一批多少斤?”

宁无恙问。

周静娴竖起一根手指。

宁无恙刚要猜,想到此前一些不太愉快的经验,还是闭上嘴,等她揭晓。

周静娴原本以为他会猜一猜,等了片刻也没见他接话,也不再卖关子:“一千坛,一万斤,一共十万两银子。”

这些数额比起香水铺子的收益,看上去很少。

但这只是第一批试生产的五十套蒸馏器蒸出来的酒。

只要烈度够纯,且反响良好,第二批便是一万坛。

“一斤烈酒十两银子是卖价吗?”

“是。”

这个价格,是周静娴按照香水定价来确定的。

御酒酒坊里的寻常酒,最劣质的酒,一斤只要一百文。

除去成本后对半赚。

而一斤蒸酒,其实只需要消耗掉五六斤的劣质酒,但周静娴觉得哪怕定价一两,依旧不是寻常人家买得起的。

与其如此,倒不如直接把价位定得高一些,避免不上不下的,反倒可能会让一些嗜酒的寻常人勒紧裤腰带,去买一两银子一斤的平安酒。

更会让那些喝平安酒的达官显贵们,觉得此酒档次太低。

宁无恙对于这个定价并无异议。

相反,他还觉得周静娴做得很好,这样一来,香水成本在外人眼里便被抬高了身价,也免得说他是奸商了。

“十两银子买的酒是平安烈酒,少蒸些火候打个折,可以推出一些中高端的酒来卖,定期补充一下市场空缺。”

宁无恙这种做法,不亚于是教周静娴往酒里掺水了。

可酒水已是人们日常生活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如果不做一个兼容低端到高端的产品出来当缓冲区,很容易把平安酒做成小众酒文化,那便得不偿失了。

“宁先生的意思,我回头向皇爷爷汇报一下,请童督造尝试一番。”

周静娴这个回应,算是认同了他的意见。

对于这种能够听得进去别人意见的人,特别还是自己人,宁无恙不介意多讲几句。

“你也可以再尝试着蒸一些优质酒,在浓度和口感做出区别后,分门别类的定价,比如口感好又浓度高的,一两酒百两银,也不是没人喝得起。”

“再比如专门定制一些口感绵软、但浓度比普通酒略高的,配以果酒的做法调制出各种口味,只需要多加几道工序,但你加价十倍,也会有人买单。”

听君一席话,比数银子还要实在。

周静娴生怕自己错漏了一个字,急忙请云飞去找来纸笔,像听圣旨一样,把宁无恙的话记了下来。

她对做生意这一套根本不精通,只想着把蒸出来的酒卖贵一些,却没想到,光是卖酒,还有这么多门道。

她总感觉,这世上不论爱不爱喝酒的人,只要按照宁先生的话去做,总能让对方掏出一些银子喝上几杯。

宁无恙把自己知道的那些推销酒水的手段说完,才口干舌燥的停下来。

看到周静娴低头盯着纸上的笔记,也没打扰她的思绪,让她慢慢消化这些生意经,自己则摇着摇椅,继续看书。

过了好半晌,日头偏南,周静娴这才从知识的海洋中上岸,问出她的来意:“宁先生,这一万斤酒,我要全部卖给那位赵老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