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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幼初站在地牢的大门外,摸着撑得圆鼓鼓的肚子,发现自从遇到宁公子后,她经常陷入一种挫败感当中。

“梅香,我特意来地牢探望宁公子,结果只是吃了一顿饭,是不是显得小姐我呀……蠢极了?”

她大费周折的在府衙门前撒了通泼,才得到往地牢里给宁公子送一日三餐的机会。

转眼见到宁公子,对方却说,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我发现宁公子他不光会吟诗作词,他城府谋略似乎也很高超,梅香,你家小姐这次说不定栽到大坑里去了。”

梅香想到气定神闲的宁公子,想到忧心忡忡的自家小姐,心道:小姐你好惨,但小姐为啥一脚迈进坑里,还笑得这么开心呢?

“既然宁公子有脱身之法,我这就去告诉谨儿,免得她再担心的夜不能寐,唉呀,我脑子不太好使,得让谨儿帮我想想,宁公子到底会用什么方法脱身。”

对了。

还有静娴,她对官府和律令的事颇为了解,找她一起来研究研究。

她就不信了,这天底下还没有人能够看穿宁公子的计谋。

……

客栈。

周静娴与徐几道面对面地坐了小半个时辰,直到面前的茶水凉透,皆是沉默无言。

直到夕阳坠入地平线,天色昏暗之时,周静娴才低声开口:“徐先生,我可以写信给父王,提防叶家把事情闹到圣前,可你也知道,叶家背后站着的是周安,晋王绝对会支持周安与叶家。”

“老夫知晓,但也只有引起双方争执,届时当今才会把此事衍生到是两位王爷的势力之争,说不定还能保下宁小友。”

徐几道身为皇帝心腹却至今还不被外人所察觉,对待朝堂的局势分析,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但周静娴不一样。

哪怕徐几道的这个转移矛盾的主意很不错,但她觉得还是太过冒险:“徐先生,父王珍惜人才,我若写信,他必定不会坐视不理,可晋王势大,若变成两派相争,我怕宁先生最后会成为城门池鱼。”

宁无恙如今还不是康王派的人。

无论是叶家还是周安对付宁无恙,只因双方有过节。

假如她父王出手力保宁无恙,那么晋王派必定会鼎力铲除,一旦父王输了,宁先生恐怕就只剩下死路一条。

太冒险了。

“我还是亲自向皇爷爷写信,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我相信皇爷爷英明大义,自然知道宁先生所为虽有过错,但起因全在叶家以势相逼……”

周静娴话还没说完,徐几道满脸苦笑着摆手打断了她的话:“郡主不可!”

“为何?”

“额……”

徐几道被逼无奈,只能朝着周静娴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周静娴狐疑不解地凑上前去,待到徐几道耳语几句后,她凤眸睁大,极度震惊地打量着徐几道。

还有这事?!

“呵呵,此事说来也是老夫好心办了坏事,想利用《将进酒》那首诗,替郡主谋个诰命,也好让你在此地能与那安侯平起平坐,若是你以个人名义向陛下陈情,只怕连我都要被卷入其中,以为你、我、宁小友互惠互利,那么,宁小友便会被怀疑身份与立场。”

正因为宁无恙和宁家根本没站队,此事陛下一查便能分明。

徐几道才故意让双王去争去斗,目的不是让谁赢,而是让陛下关注此事,派人前来调查。

他在金陵呆了这段时日,别的没有了解,对于叶家做过的缺德事,民间可是流传了不少。

叶家经不住查,到时候来的钦差必定是熟人,他再替宁小友说几句恰到好处的好话,宁小友至少能保全性命。

周静娴还处于“徐先生是皇爷爷的人”的震惊之中,闻言,她终于理解了徐先生的良苦用心。

“既然徐先生不担心父王争不过晋王叔,这封信我写!剩下的,全靠徐先生了。”

“你放心,我会尽我全力保住宁小友。”

若是事情有变,哪怕豁出这身清誉不要,徐几道也绝不能让千年难得一见的大兴诗仙,就此夭折!

周静娴仔细思忖一番,才提笔落字。

刚写完,飘零跳窗而入。

以前周静娴还觉得徐先生这位小厮,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功夫极高还极其低调,应该是徐家花重金培养出来的人才。

想请教徐先生从哪里找来的,如今再看飘零,感觉他更像是大内高手的来路。

“老爷,安侯派三百里加急给京城送了封信,要与叶家里应外合,等到事情闹大后,请晋王上奏陈情,处死宁先生的。”

“另外,宁先生所作的诗词在京安城并未传扬开来,若陛下没看过老爷你的信,恐怕还不知宁先生是何人。”

第一句话,说明了徐几道提防晋王出手,让康王来阻拦朝堂成为晋王一言堂,决定宁无恙生死的安排没有错。

而第二句话,徐几道听完直接气笑了。

“陛下交给晋王爷一半的京卫军,他不用来保护京城,用来封锁消息,只为了不让他儿子背上骂名,好大的气派。”

还好他的信差不多送到陛下的手里。

这天底下,哪有不漏风的墙。

再说了,江南道还有苏瑞呢!

苏瑞虽说是一个干实事的大官,不理会诗词这种文坛之事,但江宴举荐宁卫国,势必会提及宁无恙诗仙一事。

苏瑞每个月给陛下一道请安折子,里面写满了每日吃了啥、喝了啥、听到了啥,再加上他写的那首诗。

晋王爷刚到手没半年的京卫权,怕是要收回去咯。

“惯子如杀子啊。”徐几道感慨一声,但也理解晋王爷的做派,毕竟周安可是派到前线来招揽人才的。

若不鼎力支持周安,给外界留下一个任其子嗣死活都不论的印象,哪怕晋王派大多是利益捆绑,没有人情味可言的话,也不会招揽到太多的人才。

他回头再看穿得朴素、住着普通客房的周静娴,心道:但像康王这样穷养孩子的做法也不太可取,太委屈郡主了。

“既然周安要给宁先生使绊子,除了父王在京城出力,我也会去请秦风澜和成易他们出面,降低柳晴芳殉情的影响。”

周静娴快速将信装入信封中,用火漆封好,吹了声口哨。

一个脑袋从窗外陡然探入,拿起信封消失在了夜色中。

徐几道前来的目的达到了,告辞离去,转道又去了季府。

季尚书在陛下面前比他更加得宠,此事若季小姐愿意出面的话,就算康王到时候输得很难看,也不至于让陛下当场决定对宁公子挥下屠刀。

“还有苏瑞那里,我也得写封信过去……江宴也真是的,关键时刻丢了芝麻捡起西瓜,去告叶通判的状有何用,叶家背后是晋王,除非晋王也不想保叶家,否则叶通判官位丢不了,最多挨几句骂。”

等叶家扳倒宁家,拿到香水秘方,只怕晋王还会不遗余力的扶持叶家。

等江宴回来,他得好好教教江宴权势之争的侧重点。

打狗之前,先把主人手里的绳子剪断,让有主之狗变成无主之狗,才能一击必杀。

……

清早,天边泛白。

“吁~~”

疾行一夜的江宴勒紧手中的缰绳,停在了苏府门前,跨下的马儿吐着舌头,嘴角溢出了白沫,一看便知许久未停歇过。

江宴到达目的地后,扭头看向江河载着的童不惑,关切的问:“童管事,还能坚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