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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不等宁无恙反驳,江宴冷声开口。

“不论宁卫国与叶通判手下的衙役,是因为误会还是其他原因起了冲突,就算宁卫国打伤了许三水他们又如何?”

差不多的话,从江宴的嘴里说出来,比刚才江宴毫无预兆地替宁家出头,向叶通判发难,还要令人惊讶。

这岂止是拉偏架。

江宴就差明着说他要保宁卫国了!

身为金陵知府若想保宁卫国,叶通判着人下了大狱也下不了黑手!

周安无法坐视不理,阴阳怪气道:“江知府是要视大兴律令于不顾,视官府威严于不顾,执意袒护宁家?宁家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大逆不道!”

眼见周安都亲自出口震慑,黄巡抚自然也不甘落后,指着江宴的鼻子尖问责:“江知府,你若是以官威欺压叶通判也就罢了,我这位代理巡抚还在这里,你竟视若无睹,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此事我若参你一本,哪怕苏刺史他也保不住你!”

巡抚本身具有监督巡视各州府下县官员,滥用私权的权力。

黄巡抚出声是为震慑。

而周安则巴不得江宴犯错误,直接夺了金陵知府一职,让父王在皇爷爷面前争取这个富得流油的官职换上自己人。

自然是痛踩江宴一脚:“江知府好大的官威!好!你若执意护着宁家,本侯这便请奏皇爷爷,让皇爷爷来定夺此案,看你江宴是否私权大得过国法去!大得过我皇爷爷去!”

江宴还未还口,周静娴一个箭步冲到周安面前,怒目而视:“周安你不要血口喷人!江大人不过仗义执言,屁大点儿的事你把它搞得这么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

“静娴郡主也要与江宴一道袒护宁家?好!好极了!皇爷爷若知道王叔把你教得如此目无王法,一定会将康王府上下禁足,让你们全部学习完《大兴律令》再放你们出来见人,免得丢我们老周家的脸面!”

双方争执越来越激烈。

眼看口水都快要互喷到对方脸上的时候,宁无恙准备撸起袖子加入其中。

趁着事情未尘埃落定前,展现嘴炮之力气死周安这群人时,江宴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身为知府,律令条文我自然烂熟于心,我之所以敢说方才的话,不是因为我想袒护宁卫国,而是因为,宁卫国早在五日前,便已接替了陈照磨,担任金陵府新任照磨官。”

江宴将早已拆封的任命状拿出来。

他拿着一纸盖有官印、标明任命日期的官书,展示给众人查看。

“只因雨天路滑,任命书没有及时送达。”

“但我已在知晓此事之时,便派人告知了宁照磨走马上任,宁照磨前来,可能也是来抓捕劫匪归案的,由于叶通判调动衙役没有上报府衙,导致出现了错漏,误以为余领兵是劫匪假扮的官兵,这才打了起来。”

江洋和江河见老爷为了宁照磨,破天荒的说了谎话,心中震惊不已。

而宁卫国仅一瞬间的惊讶过后便明白,江宴的良苦用心。

他也不爱说谎,可此事容不得他考虑,满口便应上:“是的,我也是听闻此地有劫匪,正好任命状还未发布,那些劫匪不知道提防我,我便借着给香水铺子送货,想要走访。”

“二伯的办法真是妙,谁不知道咱家香水珍贵,柳家庄召开茶话会又宣扬得人尽皆知,我们来送香水的事被劫匪知晓,他们定会动心!”宁无恙趁机加强了微服走访的合理借口。

江宴更是一不做,二不休:“此事宁照磨已告知本官,是得到本官允许的,倒是你叶通判,联合黄巡抚出兵,如此大事居然没有事前汇报,在你眼里,视金陵府知府于无物了吗?”

反将一军!

叶通判和叶昌隆,乃至黄巡抚和周安,都被江宴这一纸任命状打得措手不及,毫无招架之力。

因为柳晴芳这一妙计的关键因素,便是利用宁家人多是白身,以及判定罪责的权力在叶通判手上。

只要宁卫国公开与官差动手,罪名便任由叶通判拿捏,江宴也无法插手。

可谁能想到,江宴他不仅插手了,还带来了宁卫国的任命状!

一介白身,摇身一变竟成了八品照磨官,金陵府所有衙役的出行办差都要经由宁卫国之手。

就像江宴所讲的那样。

打伤了许三水他们这群衙役又如何?

一个力事不利撤了许三水他们的职都无妨!

叶通判无法接受,自己费尽心机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居然被一纸任命状给破了!

“江大人,我能否查验这封任命状?”

八品照磨官的任命,可不是谁盖个章都能作数的!

叶通判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万一是江宴临时准备救下宁卫国的把戏,事后再找补呢?

黄巡抚也反应过来,认为原本一个没有品级的小书吏,摇身一变成为正八品的照磨官,此事过于蹊跷。

宁家若真有这么大的本事,也不必让宁卫国被辞官回家赋闲了。

“江知府,本官也要查一查这任命状!是谁举荐了宁卫国,又是谁批准了宁卫国当金陵府照磨官,为何事先竟没任何风声传出来,此事是否有异!”

黄巡抚的话让宁卫国心里直打鼓。

宁卫国看向宁无恙,以为是侄儿动用了他不知道的人脉,促成了此事。

可当看到宁无恙摇头示意不是后,宁卫国面色剧变,心里已经做好了,若任命状有假,便承认是他作假戏弄江宴的杀头大罪。

反正他绝不能让伸出援手的江宴,因为搭救宁家而受到伤害!

江宴面对着咄咄逼人的叶通判和黄巡抚,知道他们已是强弩之末,自是淡定以对,“你们随便查,举荐人是我,盖章的是苏刺史,按照日子来算,宁照磨的任命状不光在苏刺史那里留了档案,早在月初时便应当送去京安城批复了。”

宁无恙推算了一下。

江宴应该是在三哥回信考武举时,便举荐了二伯接任照磨官一职。

由文官到武官,难怪那几日二伯会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原来是江宴在考校,二伯是否能够胜任。

宁无恙朝着江宴抱拳一拜,面露感激之色:“多谢江大人举荐。”

“宁照磨是明珠蒙尘,他胆大心细且武功不俗,陈照磨都不敌他,本官举荐他是为公而非为私。”江宴看向审核完任命状,面如死灰的叶通判,掷地有声的问:“通判大人,可看清楚了?”

“看……看清楚了。”叶通判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满脸不甘。

宁卫国成了金陵府新任照磨官,数百衙役归宁卫国统管,他想再重现今日之事,难如登天!

甚至宁家还能反向利用职权之便去找叶家各个铺子的麻烦!

该死的江宴!

叶通判千算万算,没算到江宴竟一早举荐了宁卫国。

黄巡抚紧张地摸着大肚子,打了个哈哈:“既是误会……散了吧,散了吧。”

一府照磨品级不高,但手底下人手可不少。

再加上有江宴护着,黄巡抚知道今日拿不下宁卫国,他日宁家必然在金陵再无敌手,他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就散了?”

宁无恙看向双眼蒙上白布,还在不断渗出血来的独眼童,心情沉痛难抑,愤极而笑。

“哈哈哈!打伤了我的人还想散了?正好江大人和宁照磨在场,便把劫匪案当场了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