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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独眼童的话刚说完。

街道西边的尽头,便传来阵阵脚步声。

在军中作为斥候的独眼童不由握紧了手里的扫把,竖起耳朵光靠听的,就知道来者至少有上千人。

“发生了何事?”

独眼童急忙站到大门口,若是有何不对劲,他便能第一时间把铺子大门关上。

“那边好像就是香水铺子。”

“你们看!这里何时挂上的牌匾?”

独眼童看到来者都是一群身着长衫束发,与前些时日前来向公子讨教的学子们一般无二打扮的人,刚松了一口气。

可当发现后继的脚步声震得地面开始发颤时,二话不说,闪身进了铺子,把大门从里面栓好。

“李铁!张柱!别守着那些香水了!赶紧过来!”

独眼童喊完,紧张得直咽口水,手里捏紧的扫把也渗出了细汗。

他曾在边关守边城时,面对过数以千计的敌人,没想到,回到老家金陵后,还会碰到这样的一幕。

虽然外面的学子们不似欲闯边关的敌人那般凶神恶煞。

可看他们气势汹汹、争前恐后的架势,实在是骇人。

“也不知道他们是去街尾书局,还是邻街笔墨房……不会是来找公子的吧?”

要真是来找公子的,他该怎么处理?

动手打人?

他倒是一个能打十个,可打伤了人他要坐牢,被打伤了只能靠公子自己大热天蒸酒……独眼童突然觉得,守店铺不比守边关的城门更轻松。

“有人吗?怎么这里没开门呢?”

“看到后院冒烟呢,里面应该有人,快拍门!”

“拍门?你没看到上面挂着诗仙的真迹?这木门看上去年久失修,万一把牌匾碰掉,砸死我也赔不起。”

门外的人越来越多。

独眼童透过门缝看了一眼,有些眼晕。

刚才街头见到的那些人都挤在门口不说,还有一些新赶来的。

好在他们并没有直接闯进来,可让他不明白的是,有些学子竟开始撕下衣服,拿起毛笔趴在墙上写着什么。

怪异得很。

“这群人到底是来干啥的?李铁,你跑得快,快去潇湘馆把公子找来。”

独眼童面对这么一群人,是打还是被打,他没办法做决定,还得请公子来拿个主意。

李铁也想从后门走,可他刚到后门,看到外面也被人围起来了,只能踩着墙头上了房,刚惊走了在房顶荫凉里趴着睡觉的大橘,还没来得及往下跳。

他看到不远处驶来的马车外面坐着的宁无恙,朝着前院欣喜大叫:“童大哥,公子回来了!”

娘的!

独眼童恨不得像猫一样窜上房,捂住李铁的嘴。

这群学子们八成是冲着公子来的,这个时候暴露了公子的位置,公子不就麻烦了吗?

替宁无恙着想的独眼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门口转来转去转了半晌才发现。

门外的学子们,听到李铁的话依旧纹丝不动,明显不是冲着公子来的意思。

“他们这是……做啥咧?”

学子们站在门外开始写写画画,不打也不闹。

既不像是来闹事的,也不像是有事才来的。

奇了怪了。

就在独眼童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一股熟悉的香风从门外飘了进来。

紧跟着,人群之中让开一条通道,宁无恙沿着通道走到门口,轻轻拍了拍门:“童大哥,开门。”

“外面的人是来买香水的,开门迎客了。”

啊?!

独眼童惊得目瞪口呆,但也没有任何迟疑打开了大门。

宁无恙转过身去,面对着前来抢购的学子还有后方马车上的千金小姐们,大声宣布:“暗香去香水铺目前仅剩二百瓶香水现货。”

“啊?这么少?”

“前面的临摹字帖的让一让,我要给我家小妹买香水!”

“你家小妹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要守在这里给我未婚妻抢一瓶!”

听到只有二百瓶的现货,人群顿时拥挤起来。

物以稀为贵,在哪里都是硬通货。

但他们十分默契的,谁也没有挤到宁无恙身边两步内的范围,以防挤坏了宁无恙那双可以写出行书字体的妙手。

宁无恙任由这群年轻的学子们挤了一会儿,直到他们真的快急眼了,达到了可以作为茶余饭后全城人八卦的程度,他才喊停。

“大家莫急,虽说现货只有二百瓶,但我可以给大家加急生产两千瓶,七日内生产完成。”

“大家可以提前预购,十瓶以下自行上门取货,十瓶以上,金陵城内包管送货上门!”

“本店所有预购香水品质有保证,假一赔十签订契约书,不满可以告官追究!”

换作以前,宁无恙说这番话,哪怕把契约书贴在墙上。

前来购买的,依旧是自家亲戚或是亲戚发动的亲戚,也就是人情生意。

可如今。

有了沈幼初她们的宣传,有了潇湘馆四层的亲自送货与验货。

宁无恙的话就是金科玉律,谁也不会怀疑。

毕竟比起五十两一瓶的香水来,“宁诗仙”这三个字的含金量更重。

在大家的眼里,宁无恙没必要为了赚钱,消耗自己身为诗仙的名誉与诚信。

“二百瓶香水还有哪种香气的?”

“菊香还有没有?给我来十瓶!”

“你家姑太太不是嫁到叶府去了,叶府少东家得了二百瓶香水,你去要几瓶不就行了,来和我们抢什么?”

“你管我呢!抢来的更香不行吗?”

乌泱泱的人头挤着往大门里冲。

在宁无恙的协调下。

大门口排起了两条长龙。

剩下的二百瓶香水有现货需求的,拿到香水美滋滋地先往身上点了几滴,引来那些没抢到现货的同窗或闺蜜们投来羡慕的目光。

没有现货的,也在为了剩下的两千瓶预购名额,使出八仙过海的神通,只为了能够买到一瓶合乎心意的香水。

“大家不要急!”

“第二批香水生产完后,以后还会有第三批第四批,一个个的来,人人有份!”

说是人人有份。

可金陵富贵人家那么多。

近百万人来抢两千瓶预购香水的名额,绝对是供不应求。

不到半个时辰,铺子里早已准备好的契约文书便见了底。

剩下的人们也不看重这一纸契约,但宁无恙还是给他们写了收据,以作凭证。

两个时辰后。

两千瓶预购的名额也没有了。

后面排队的人们,谁也不甘落后于人,便将目光投到了那些买到现货的投机者手里。

当着宁无恙的面他们自然不会当场倒卖。

但暗地里,一瓶现货香水的价格,出了香水铺子,一倒手,至少涨了二十两银子。

当香水铺子火爆的情景传到叶家人耳中时,叶昌隆与叶通判看向周安踢碎了满地的白瓷瓶,急得大喊奴仆来装瓶。

可惜,挥发了半日的香水,一滴没剩。

“银子啊!我的两万两银子!”叶昌隆痛心疾首,并把这笔账算在了宁无恙的头上。

府衙里。

江宴听着徐几道兴冲冲地说着今日潇湘馆的事情经过,借着酒劲,品味着那首劝酒诗,开怀大笑:“不愧是能够做出《破阵子》的宁诗仙,怎会任人欺凌,这首诗传到当今耳中,可够那位仗势欺人的安小侯爷喝一壶的!”

“一壶怎够。”徐几道的神情不似平常那般淡雅出尘,眼中明暗不定。

几日前,当今来信,让他举荐两位翰林学士,好从中挑选日后陪伴、督促太子的冼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