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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幼初凑上前去,伸手戳了戳丁当作响的铁链,调侃道:“菊香,你这是把柳晴芳直接打包带上岛来了?”

“小姐,我这就再走一趟。”

“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呀。”

沈幼初让菊香打开铁链。

箱子里整齐码着关于柳家祖宗十八代,所有相关人员的户籍誊写造册,还有一些秘闻。

摆在最上方的,便是柳晴芳她奶奶的生平事迹,由谁接生、由谁剪的胎毛,以及在十岁前每年尿几次床,记录得清清楚楚,并且附上了医治尿床时的医案。

沈幼初十分给面子地翻了几页,便挑出柳晴芳正主的所有记录,翻到最近一年的经历。

看完后,她小脸紧绷,暗中磨牙:“这对狗男女!竟背着宁公子做了这么多不堪入目的丑事还嫌弃宁公子给不了她幸福……我呸!”

菊香默默抽出一把匕首。

只待小姐一声令下,便去关门宰狗。

在她眼里,小姐虽精灵古怪行事不拘一格,但为人十分良善,她伺候小姐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小姐对一个人拥有如此强烈的恶意。

但是菊香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小姐的吩咐。

“把箱子放进库房里好好保管。”

沈幼初是想把这口箱子扔到柳家去算账。

可白日她问过宁公子要不要帮忙。

宁公子既然说了没困难,她也不便多管闲事。

“等到宁公子需要我的时候,我再及时出现不是显得我对他更有用吗?”

“希望宁公子尽快处理好这桩婚约,我情愿和谨儿一起争夫,也不愿意和一条恶心人的狗相提并论。”

沈幼初打了个哈欠。

这一天过得可真是充实又愉悦。

想到明天又能见到宁公子,她得抓紧去睡觉。

……

平安医馆里。

宁无恙翻到最后一页医案时,左手悬空停在算珠上,右手在上面添上一笔新的数目后,合上医案,吹灭了蜡烛。

黑夜中。

宁无恙一双深邃的眼睛绽放着兴奋的光芒。

“明日可期。”

金陵是一个不夜城,更是一个商贸繁荣之地。

延续到后半夜的夜宵店打烊的同时,早餐铺子便升起了袅袅的炊烟。

伴随着码头响起工人的号子声,商铺门前的灯笼熄灭了烛火,早市里鸡鸭鸣叫,人声逐渐鼎沸。

当一缕蒸肉的香气飘进房间时,宁无恙翻身朝外,与一双琥珀色的瞳孔相对,对方蹭地一下窜出半掩着的窗子,矫健地跳出门外,留下一颗只剩下半边脑袋和牙齿的鼠头。

大橘进到房间逮耗子都没把他吵醒,可见昨晚睡得极香。

“来到这里的第一觉居然没有择床也没失眠,不愧是我,适应能力真强。”

宁无恙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拎着半截鼠头扔到房顶上还给大橘。

洗漱完,便趁着时间尚早,在院子里练起了五禽戏。

姿态可能不好看,但它能够通气血活经络,很适合他现在的身体情况。

先养身,再健体。

心急吃不了肉包子。

砰砰砰!

“宁公子,快开门!我家小姐让我来问你,什么时候去柳家?”

一套五禽戏还没打完,急促的拍门声伴随着柳絮的催促声传入耳中。

宁无恙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他的大鹏展翅抬臂上升的动作。

直到敛息收势,又重新洗了把脸,换上二伯母送的全套衣衫,他才不急不慢地走向被拍得颤悠的大门。

“挣到钱后,先把木门换成铁的。”

砰砰砰……

宁无恙打开门时,柳絮高举着胳膊,怒目而视。

“宁无恙,你耳朵聋了?我拍了这么久的门你没听到吗?”

“听到了。”

宁无恙淡淡地回应,让柳絮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使不出力气,但她嘴里还是接着骂:“听到了你还不抓紧时间跟我走?小姐等你很久了。”

此时太阳还没出来,可见柳晴芳今日起得比鸡还早,当真是为了知道诗仙的身份急不可耐。

不过她急她的,宁无恙不慌不忙地回绝:“不着急,我要给柳小姐准备一个惊喜。”

“惊喜?”柳絮不耐烦地伸手拽他的袖子:“小姐不需要你的惊喜,再说你都一贫如洗了,能准备什么惊喜,快跟我走。”

放在以前,宁无恙巴不得柳絮带他去见柳晴芳。

可现在,宁无恙只担心柳絮这个凶恶的丫头,会拽坏二伯母给他缝制的新衣。

他闪身避开。

毫无思想准备的柳絮抓了个空,力道之大让她当场扑向宁无恙身后,又被门槛绊了一脚,直接摔了个狗啃屎,门牙都磕掉半边。

“你敢躲窝?”

柳絮嘴里漏着风还不忘叫嚣。

“好啊泥宁无恙,胆子肥了泥!”

“是啊,我胆子肥了,你若喜欢趴在我家院子里便趴着,我先去准备惊喜,别急,我去去就来。”

其他的昨晚准备好的,剩下的便是当初定亲时的排场。

还有爷爷。

宁无恙往巷子口要饭的乞丐碗里扔了三个铜板,请他去宁府给爷爷带句话,接着,便来到邻街专接红白事的铺子,请了锣鼓班子。

还专门挑了两扇醒目的大红“喆”字的仪仗,给足了柳晴芳的面子。

“宁公子这是要娶柳家小姐?”班主打趣一声,收了一两银子,没敢多要钱。

昨日李铁匠的事早就传遍了玄武街,人人都知道当初容易被宰的“大户”如今有多小气,谁还敢宰宁无恙。

就说这娶亲,谁不是八抬大轿迎娶,仪仗备得足足的。

偏偏宁无恙只要一套吹拉弹唱的草台班子,再加一副开道的仪仗,剩下的根本不用,连平民家娶妻都比不上。

宁无恙也没解释,只是让他们吹得响亮一些,若办得热闹,事后便多给半两银子的茶水钱。

“宁公子你等好吧,我一定让气最足的师傅给你吹,保证半个金陵城都听到咱们这班子的动静。”

草台班子跟着宁无恙回到平安医馆时。

宁峰已手提虎头关刀站在门口。

刚才还冲着宁无恙耀武扬威的柳絮,此时像个弱小的鸡仔子站在宁峰旁边,瑟瑟发抖。

可当柳絮看到宁无恙带着草台班子前来,开道的还举着两扇“囍”字,彻底凌乱,也顾不得宁峰在场便质问:“宁无恙,这就是泥给窝家小姐准备的惊喜?泥到底想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如你所见,去柳府给你家小姐送惊喜,她不是想知道诗仙是谁吗?我敲锣打鼓地告诉她,免得她听错了。”

面对宁无恙的说法,柳絮只当这是想要威胁自家小姐,气得拔腿就跑。

小姐!

宁无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疯了!

竟要逼婚!

柳絮跑得飞快,宁无恙也不着急追,而是先和宁峰重新确认:“爷爷,今日之事我全权负责,一会儿你看我眼色行事。”

宁峰容易受情绪波动,这场退婚他是势在必行,不想出半点岔子。

宁峰转动着手里的虎头关刀,“咚”地一声戳在地上,虎目圆睁,放出豪言:“乖孙你放心,今日你让我打谁我便打谁,你让我打哪里我便打哪里,你让我装死,我就在旁边看戏!”

那还等什么?

宁无恙从房间里拿出医案,长臂向着柳家方向用力一挥。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