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攻击苏灵凤的两个甲级弓手早已放弃了对苏灵凤的继续攻击,一方面是看出这台巨大机甲并不是他们两个人就能对付的,若不能一气呵成将其直接击毁的话对这机甲造成的攻击全都是得不偿失甚至对己方造成的伤害还要远远大于对方。
最重要的还是,他们已经没空去搭理那台巨大机甲造成的混乱了!
冷兵器战争年代,对付敌人的弓手部队一向都是用铁骑冲阵,若是被铁骑冲到了弓手阵营当中,绝大多数的战斗都会演变成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而两个甲级弓手之所以没空去干预苏灵凤操控的巨大机甲便是因为他们也碰到了铁骑冲阵,不是铁骑大部队,而是只有一骑!
关研之的一骑!
作为一名战斗经验丰富的东北军校教官,关研之很明白异人界的战斗从来都是冷兵器的对决,而冷兵器对决当中弓手部队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他早就想要直接冲阵,将教廷一方的弓手部队打散,最低限度也要保证弓手部队不能集结起来对东北军校的阵营造成威胁。
只不过他没想到东北军校的孩子们做的实在太过优秀,那一波波投掷炮弹的操作让他这个老牌高手也是叹为观止,本来几乎对异人部队造不成什么威胁的热武器居然取得了如此成效,让关研之不由的佩服想出这个主意的人来。
毕竟热武器并非对异人无效,而是想要搞到一轮齐射就能打出两千炮的规模,这对于普通部队来说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但是用扔的就不一样了!
只是随着战局的发展,随着东北军校一线部队被冲散被迫陷入混战,这炮弹压制的方法渐渐的就不太灵光了,没人能在与敌人近身肉搏的情况下还坚持投掷炮弹的工作!
“这个还需要改进一下,可以把人再多分几个梯队一直保持火力覆盖的强度!”作为一名教官同时也是一名指挥官,关研之第一时间便看出这种第一次投入实战的战术还有诸多需要改进的地方。
但是此时此刻,却并不是深思这个问题的时候,因为教廷的弓手部队已经从混乱当中渐渐恢复过来,虽然被炮弹轰炸干掉了不少人,但是庞大的基数让这些损失都在可接受范围之内,甚至若是等弓手部队整顿完毕,可能只需要几轮齐射东北军校的阵型就要直接溃散!
“曹老!”关研之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眉头紧锁的曹德荣,换来的却是曹德荣没好气的用烟袋锅敲了敲他的脑袋:“看我干嘛?该干嘛干嘛去!”
“得令!”关研之一笑,双手抱刀行礼,手一抖一匹黑嘴头浑身黄色卷毛的高头大马踏风而至,关研之也不多话,手拉缰绳翻身上马,手中关刀一横直奔教廷弓手部队而去。
只是片刻之后,教廷弓手部队中立刻响起了连片的叫骂、呼喝之声,无数的人体被卷毛黄马撞的腾空飞起,无数弓手来不及抵挡便被关刀一劈而过,直到两名甲级弓手放弃击毁巨大机甲转头拦截关研之为止。
就在关研之在弓手阵营中来回冲杀的时候,曹德荣却依旧站在原地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烟袋锅里的烟丝被他吸的通红,却不见有一丝烟雾被他吐出来,好像这些烟雾都被他吸到肚子里之后就消失了一般。
他身边千米开外就是第四特遣团与教廷部队的战场,另外一边则是东北军校正在抵挡进攻的战线,但是这一切好像对于这位老人来说都不存在一般,他就这么一个人站在两处战场的中央,安静的抽着旱烟,就那么站着,除了...
除了微眯的双眼死死盯着一个方向!
那边是教廷部队的本阵,那里是教皇和亲卫骑士团所在的地方!
那里有一道浓重到好像化不开的浓雾一般的护罩,那是教皇亲卫骑士团竭尽全力为教皇打造出来的一片安全岛,从开战至今都没有任何攻击能威胁到的地方!
而曹德荣还知道一件事,那边一定有两个人,一个教皇,还有一个是亲卫骑士团的团长,号称上帝之手的莫奈格尼大骑士长!
“老曹,看什么呐?”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曹德荣身边响起,声音中透着三分熟稔和七分调侃。
曹德荣叹了口气,抬起脚把烟袋锅里抽剩的烟灰磕掉,伸手又碾了一锅烟丝吧嗒吧嗒两口之后往身边一递:“来两口?话说你这老东西怎么想起来跑这来送死?”
老曹!
这个称呼曹德荣好多年没有听到了,因为华夏现在能这么叫他的没几个了!
以前不一样,以前有很多人都可以叫他老曹,甚至有很多可以叫他小曹!
来人也不客气,伸手接过旱烟袋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浓浓的烟气瞬间将四周所有空间全部填满:“咳!咳!什么破玩意,你这抽的是烟叶还是他娘的树叶啊?这么呛?”
“呵!”曹德荣展颜一笑:“你第一次抽的时候就是这德性,嫌呛还我!”说着就要伸手去拿,却被来人一甩手给让开了。
“小气劲儿!”来人丝毫不给面子,就好像这旱烟袋本就是他的一般,吧嗒吧嗒又抽了两口,这才一伸手把旱烟袋又递了过来。
“你还没说呢,怎么舍得来这送死?”曹德荣接过旱烟袋,嫌弃的撇撇嘴,伸手使劲在烟嘴上拧了拧,这才放在嘴里继续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该死的都死的差不多了!”来人看似感慨,语气却没什么大变化:“咱们这些本该死的,也该死了!”
仿佛打哑谜一般,又像是佛家机锋。
“哼!故弄玄虚!”曹德荣不满的嘟哝一声,手中的烟袋锅朝教廷部队的本阵指了指:“你说的那些该死的,算上那俩老东西了么?”曹德荣说话的时候终于转头,他的身边是一个小老头,干巴巴如同皱橘子皮一般的面孔,佝偻着身子看样子只有不到一米七的个头,背后背着一口薄刃厚背看起来制作就不是很精良的大砍刀,最引人注意的是刀柄尾大环上系着的三根红绸子。
“老子说的本来就是他们!”老人吧嗒吧嗒嘴,看了一眼曹德荣手里的烟袋锅,看曹德荣没准备递过来这才讪讪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小盒子一眼就有年头了,薄铁皮打的,掀开盒子里边摆着整整齐齐手搓的烟卷。
老人犹豫了一下,试探的往前递了递:“来一根?”
“小家子气!”曹德荣一撇嘴没搭老人这个话头,而是继续用烟袋锅点了点远处:“一起?”
“一起吧!”老人抽出一根烟卷,在手背上使劲蹲了蹲,裹的本就不很结实的烟卷被一蹲瞬间又下去一截,老人把空出来的烟纸沾了沾唾沫用手一捻,这才美滋滋的叼在嘴里:“老伙计们都等急了!”
“姓董的!”曹德荣突然开口。
“嗯?”老人刚把烟卷叼在嘴上,闻言纳闷抬头。
“没事...”曹德荣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矫情!”老人毫不留情的下了定语,扭头冲远处叫道:“那个小孙啊,给我们俩老头子开个路,把那乌龟壳敲了!”
“是!”远处的孙文龙闻言敬礼:“第四特遣团听令,全军突击!目标敌方!本阵!”
“是!”
六百人的第四特遣团爆出惊天怒吼,六百人排做锋矢之阵,以副团长孙文龙为箭尖,直插教廷部队!
六百个甲级高手协作出手,真可谓挡者披靡,只是一次冲锋便将教廷部队防线撕开,兵锋直奔亲卫骑士团本阵而去。
“老家伙!”老人将嘴上的烟卷捏了下来,双眼之中精光四射死死盯着亲卫骑士团本阵的防护罩,口中却轻轻呼喊着。
“嗯?”曹德荣双眼眯成了两条缝,缝隙当中闪着摄人的寒芒。
“子曰无衣?”
曹德荣听到这四个字瞬间一愣,他脑海中出现了一幅画面,那是几十年前,三十多个年轻人笑着、闹着,高声喊着就是这四个字,曹德荣仿佛下意识的答了一句:“与子同袍!”
这四个字与记忆中的那些年轻人高声的呼喝混在一起,远远的荡了出去!
“修我戈矛!修我戈戟!”老人呢喃着,转头忽然一笑,高声喝道:“敢共死否?”
“他娘的,老东西学会煽情了!”曹德荣不屑的撇撇嘴,却听得前方的第四特遣团突然爆出一声高喊:“与子同仇!与子偕作!共死!杀!”
杀气冲天的第四特遣团和同样作战意志坚定的教廷部队!
两个已经下定决心共死的老人!
战场上的气氛从肃杀陡然一变变的壮烈起来,所有听到这些喊杀声的人们心中都仿佛在一瞬间多了一些什么,一种呼之欲出却深藏于内的情感在所有人心中孕育!
但是却有两个例外,战场上的两个非人并没有受到这股情绪的感染,一个是雪貂,一个是大鬼天草时贞四郎!
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雪貂永远都会和陆泽在一起,尤其是战斗的时候。
但是现在雪貂却没在陆泽身边,因为被围攻的天草时贞四郎找上了东北军校的阵营!
这头狂暴的鬼物整个身体都像是要消散了一般,滚滚黑雾已经不似之前那般浓密,甚至黑雾都无法幻化出具体的相貌,只是一团黑雾若隐若现的飘荡在空中。
但是,只要他还没有消散,这就是一头甲级大鬼,即便是被骑士团围攻至即将消散,他也是一头即将消散的甲级大鬼!
一头甲级大鬼冲进东北军校的战线会是什么后果?
只是一瞬间就有十三人被这头大鬼吸干了精血,其中包括七个骑士团的骑士!
雪貂并不在意东北军校学生的死活,作为一头甲级的妖兽,即便他跟着陆泽、粘着陆泽,但是事实上整个东北军校除了甲级高手它不敢惹之外,唯一一个它上心的人便只有陆帆,其它学生在雪貂看来不过是一群与它无关的用两条腿行走的异类,仅此而已!
但是现在,陆泽让它去!
陆泽让它去干掉那头浑身黑乎乎的大鬼,让它去救那些被大鬼打的溃不成军的东北军校学生们!
虽然很不想,雪貂总觉得那头大鬼有古怪,不是纯粹的鬼物,好像其中还夹杂着什么危险。
但是陆泽让它去,它便肯定会去,也一定会去!
一道银光如同闪电一般直奔大鬼天草时贞四郎,滚滚的黑烟被一道银光死死缠住,就像在往这团黑烟上缠绕着一圈一圈的银色丝线一般将大鬼死死的缠在了原地!
早已被围攻半晌的天草时贞四郎已经不是雪貂的对手,甚至连跟上雪貂的速度都做不到,手中倭刀漫无目的的追在雪貂后边胡乱劈砍却每每只能砍到空气。
被大鬼打散的阵型重新聚合起来,这一段防线竟然成了东北军校这边最稳固的一段防线,因为那些骑士团的骑士们也不敢贸然靠近这两个甲级的战场,即便这两个甲级非人也一样不敢靠近!
陆泽并没有去管与大鬼打作一团的雪貂,也没有被第四特遣团和两位老前辈豪迈的气概感染,他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雪貂的战斗就将视线收了回来,握紧了手中的鹿鸣。
因为他被人盯上了!
陆泽并不确定自己是被什么人盯上了,但是一种若有若无的杀意、淡淡的好似错觉的杀意正无时无刻的将他笼罩其中。
陆泽很明白自己为什么被人盯上,一边是几百个甲级聚在一起的大阵仗,一边是四个甲级凑在一起的小团伙。
这两边无论怎么看都是他这个刚刚突破甲级而且刚好落了单的更好欺负,若是换了陆泽,他也一样会寻这么一位先干掉,毕竟柿子要捡软的捏是一个普世的真理!
现在他还不确定的是,盯上他的到底是什么人,到底对他有多大的威胁!
视线扫过整个战场,所有人都在奋力搏杀,鲜血每时每刻都在飞溅喷涌,生命每时每刻都在消逝,他很想去帮罗榕他们扫荡战线,也很想去帮关研之捣烂整个弓手阵营。
但是他不能动,他只能站在这里,等着发现那个盯死他的敌人或者等着对方先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