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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外有一座只剩下基座的石碑,石碑上还有一个陆泽熟悉的名字,李傅。

但是这个李傅是不是梦中传授他炼体法门的那个人,陆泽并不知道,而此时那石碑上却站着个人,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

事实上陆泽也对那块石碑有过怀疑,他进入玉柱天宫的时候,所有的建筑物都是幻象制造出来的,虽然内部空空,但是外表看起来都是光鲜亮丽,唯独那块石碑,还是一块残碑。

这本就是一个很让人起疑的点,让人不由自主会联想些什么的点。

只是他一进入大殿就被那大蚌的幻象困住了,之后更是跟幻象不停纠缠战斗到现在,根本就没有机会去调查一下那块残碑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陆泽若是有时间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他之前直觉确实没错,因为石碑上站的那个人就是梦中教授他炼体法的那个人,唯一的区别就是,石碑上的这个人,形体虚幻、发出淡淡的蓝色荧光,盯着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些许透明感,这不是个人,而是个徘徊在这里的灵魂!

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有灵魂留在世间?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所有踏入这个领域的人,有些人认为当个体实力达到一定程度,例如突破了甲级的天堑,就可以做到留存灵魂在人间。

但是也有人认为跟实力无关,因为野外总有一些孤魂野鬼游荡,这些孤魂野鬼的实力并没有那么强,所以是需要一些触发条件,达到了条件才有可能做到死后灵魂留存世间。

但是所有人都认同的一点就是,想要灵魂留存世间,必须要有一个承载物,失去肉身的灵魂必须有另外一个可以承载灵魂的容器,否则再强大的灵魂也会被消磨直到消失。

显然,李傅灵魂的承载物,就是那块残碑,只剩下一个基座的残碑,而他现在看着大殿废墟当中与幻象战斗的陆泽,面带微笑、喃喃自语:“这一代救苍生的主人么?实力不太高的样子,倒是对大鸾很熟很亲切!想必就是这孩子取得认同的第一口刀了!”嘟哝完这些,李傅抬头看向某个方向,自语道:“这玉柱天再次重现人间了?也不知过了多少岁月,外界此时又是何许光景?自那一战之后世间又有何变化?”仿佛是有些憧憬外边的世界,李傅抬腿想要迈步,却停在了半空,半晌才苦笑摇了摇头:“一缕残魂罢了,离了这里怕是就要消散了...”收回迈出的脚步,李傅的目光再次转到陆泽身上:“与其只是出去看上一眼,不如帮这孩子一把,养气炼气有些火候,身体还差了些...”说着向着大殿方向迈步走去。

陆泽已经准备拼命了,现在已经到了不拼不行的程度了,因为他耗不过对方了。

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战斗,他的身体和精神早就已经吃不消了,这些天一直是靠着坚强的意志力在硬抗才能打到现在。

只是意志力到现在也已经到了极限,他现在就是人们口中的强弩之末,若是在继续下去,可不是不能穿鲁缟那么简单,直接一头栽倒原地去世都是有可能的。

手中的大鸾轻轻颤抖,小臂上的青筋根根炸起,甚至左手都已经从背后抽出了那柄一直没有用上的刀柄,陆泽准备孤注一掷,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博一下。

那个幻象人影显然是感受到了什么,手中两口短刀舞出刀花,变做了一正一反的握持严阵以待。

就在这时候,马上就要动手的前一刻,陆泽突然一呆,就连严阵以待的动作都微微的一颤,因为他眼睁睁的看到,对面那个跟他打了好几天的幻象,居然全身筛糠似的颤抖起来。

正在他纳闷这个家伙怎么变成这样的时候,那幻象居然开始融化,就像是是被热风机吹到的雪堆一样,从上往下开始融化,不过短短几秒的功夫,跟他打了好几天的幻象就已经融成了一片水渍。

还没等陆泽从眼前的变化中缓过神来,那个几天来一直紧闭壳甲石头似的大蚌,居然也开始颤颤巍巍的蠕动起来,片刻功夫已经壳甲张开,露出了内里的一片软肉。

这下陆泽更懵了,完全搞不懂眼前发生了什么,敌人化成一滩水渍,大蚌主动露出了弱点,一切的一切都显得诡异起来。

陆泽的大脑有点宕机,有点没明白眼前发生的这些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当然这也跟他这些天一直处于高强度对战没有休息有关。

虽然此时整体的反应有些迟钝,但是对危险的感知还是在的!

就在陆泽对眼前发生的事摸不到头脑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威胁感从身后传来,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把锋利的刀刃架到了你的脖子上,那一片的皮肤整个都处在一种麻木的状态一样。

这感觉来的如此突兀,好像突然就出现在身后,陆泽额头的冷汗瞬间就流下来了,直觉告诉他身后来的是一个完全无法匹敌的对手,甚至现在只要他敢回头,那必定是个横尸当场的后果。

但是!

就陆泽本人的性格来说,孤僻、倔强、绝对不轻易妥协,性格决定了,他不可能就这么呆愣愣的等死!

无论身后是什么,这都不是他呆站在这里等着危险临近的原因,哪怕身后真的来的是一个无法抗拒的东西,那他也要打过才行。

陆泽本身就很信一句话,很无厘头的一句话:“打过打不过,那要打过才知道!”

手上大鸾轻颤,陆泽咬着牙,努力对抗着从心底冒出的那股恐惧感,对抗着自己的思想。

终于,仿佛突破了某种束缚,他终于成功让身体动了起来,接下来就是拧腰、横刀!

也就是在这时,他才终于看清了身后来的是什么东西,一个微微散发着淡蓝荧光的人,大鸾的刀锋就停在这人面前!

“你是...”陆泽一脸震惊的看着面前人影,这人他认识,在梦境中认识!

“还不错!”李傅的声音有些缥缈虚幻,但还是实实在在的传到了陆泽耳朵里:“还能动,就很不错了!看来你看过我留下的影像了!”

“李傅?”陆泽很肯定这人就是李傅,但这人自称来自大唐,怎么可能还活着?

“哦?看来你没见过其他滞留人间的灵魂啊!”李傅声音淡淡的,有一种很随意的感觉:“外界应该是大潮来临前夕,应该会有很多滞留人间的灵魂的!”

“我确实没有见过,前辈见谅!”陆泽已经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自觉面对这种古代人,而且是有传功之恩的古代人,理应恭敬一些。

“没事没事!”李傅不在意的摆摆手,指着前方张开壳甲的巨大蛤蜊说道:“这个家伙本来只是我送给玉柱天之主的一个小玩意,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成了祸害,累你在这里与他生死相搏,要说起来,还该我说一声见谅才对!”

“玉柱天之主?”陆泽重复了一遍,眼神里都是探究。

“呵呵,随口一说罢了!”李傅依旧是摆摆手,换了个话题:“我看你与之战斗,刀术娴熟,但是却无法将其击杀,难道现在外界已经见不到这种寻常妖灵了?”

“这还是寻常妖灵?”只是几句话的功夫,陆泽就像是听到了天书一般全是问题,咋舌的同时说道:“外界哪有这么厉害的东西,这幻境几乎能以假乱真了!”

“看来是过了很多年了呀,世道都不太一样了!”李傅感慨一声,随后科普似的给陆泽介绍起来:“此物名蜃,是我早年遨游东海时偶然碰到,便送来这里当做小小的礼物赠予此间主人做个玩物!只是没想到这无灵无智的东西也能为祸,也是当年一点小小的疏忽。”说完好像突然考校般的问道:“小娃娃,那双刀之术,你学会了多少?”

陆泽没想到正聊着天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略一愣神后,便回答道:“学了七八分!”

“你倒是谦虚!”李傅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迈步走到蜃的面前,随手一指,蜃背上的两口短刀便漂浮起来:“七八分就七八分吧,这两口短刀赔你,就当是这几天让你身陷危难的补偿好了!”

说着两口短刀已经到了陆泽面前,陆泽赶紧伸手接住,只是没料到这两口短刀的分量,刀一入手,险些被坠一个跟头,赶紧加了些气力,这才将两口短刀拿稳。

“还好!”李傅点头微笑,若有所感的抬头看了某个方向一眼,说道:“救苍生在你身上是吧?此物神妙,但是得到此物却不一定是什么好事!为善为恶皆由你心,人可以恶,但是不要污了本心!”说着伸出那散发着淡蓝荧光的手,在蜃张开的壳甲里一掏,掏出一枚鹌鹑蛋大小、散发着淡淡幽光的珠子来,随着这颗珠子被掏出来,那巨大的蜃仿佛是突然失了水分,壳甲当中的软肉肉眼可见的萎缩下去,瞬间功夫已经变成肉干模样。

李傅看也没看变作肉干的蜃,随手把珠子丢给陆泽:“这是蜃珠,有些奇奇怪怪的功效,你我有缘,其他人可没有这等缘分,这东西就算是送给你了!”

陆泽也不知道李傅所说的其他人指的是什么人,眼看珠子飞过来伸手接住,正想开口说话就听李傅继续说道:“你我有缘也无缘,此处已无其他祸患,你可以在这里休息!我要走了!”

“前辈等等...”陆泽这一肚子问题呢,怎么可能就这么放李傅走,伸手要拦却感觉脑袋一晕,两眼一黑居然就此晕了过去。

李傅笑着摇了摇头,赞道:“意志坚定!该你知道的自然会知道,不该你知道的我告诉你你也一样不知道!”说完又看了某个方向一眼:“还是想出去看看这花花世界,可惜...可惜...”说着一甩袖子,整个人就这么消失在了原地,而废墟外那块残碑上,李傅的名字如同被人擦掉一般,缓缓消失,直到再无一丝痕迹。

陆泽已经深度昏迷过去,自然没有看到李傅消失的一幕,他实在是体力和精神透支的厉害,这一倒下,就陷入了深深的沉眠当中,甚至连梦都没有。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连串的脚步声自大殿废墟外响起,军靴踏地的声音由远及近渐渐清晰。

片刻过后,陆江大步走进了大殿废墟当中,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陆泽和不远处已经成了肉干的蜃的壳子。

看到陆泽躺在地上,陆江先是一惊,一步便到了陆泽身边伸手探了探陆泽鼻息发现还有气息这才叼着他的手腕摸了下脉搏。

“睡过去了?”陆江皱眉嘟哝一声:“身体很虚弱,但是好像没受什么伤!”

确定了陆泽身体无碍,陆江才有心情查看起现场,最显眼的当然就是那只大蜃,陆江绕着已经死亡的蜃转了一圈,啧啧称奇:“这玩意哪来的?之前探索过那么多次都没有见过这个东西啊!”说着还随手召出一道风刃打在那张开的壳甲上,可惜风刃只在壳甲上留下了浅浅的一道痕迹,根本就没有预想的将之劈碎:“好结实的壳子!”陆江感叹一声,又看向陆泽:“这玩意应该不是他对付的了的吧?”

这是他才看到陆泽身边的两口短刀和手上的那颗珠子,皱了皱眉头,陆江拿起两口短刀查看了一下,忍不住赞叹:“这真是两口好刀,难道是得了这两口刀才能干掉这大蚌的?”陆江还想拿起珠子看看,可惜陆泽昏迷后手抓的紧,他也不敢硬掰开这才作罢。

看了看时间,陆江把丢在一边的背包拿起来,想了想把两口短刀也塞进背包中,随手召出几道微风,把昏迷的陆泽和大蚌的壳子都托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乐呵呵的自语道:“还行还行,受点小罪,死不了就行!”

陆江没注意到的是,在他离开之后,大殿当中有一点淡蓝,一闪,便彻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