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放下手里的吃食,一致看向对面。
那一双双幽绿的眼睛,在黑夜里是那么的明亮、耀眼。
古月兰啃了一口手里的烤肉,才道:“相公,你猜对面有多少只狼?”
那密密麻麻的绿光,近处的能看清,远处的却变得模糊起来。
方元善斟酌了一下,“以我看到的绿光算,应该有三十多只。”
“三、三十多只?!”护卫甲已经退回火堆旁,“我们现在怎么办?拼命吗?”
方元善摇头,看向身旁的古月兰,“阿月,你的药粉呢?”
古月兰啃完手里最后一口烤肉,拍拍手,“这里呢。”
只见她从衣袖里掏出一包药粉,直接丢进了火堆中。
“三姑娘!”护卫甲众人都愣住了,“您、您这是做什么?”
“撒药啊。”古月兰看他们一脸震惊,“此药粉遇火后,会散发出一股悠悠的香气,令闻者目眩神迷,陷入睡梦中,且香味能传出很远,但需要等待的时间也有点长。”
“多久?”护卫甲众人立即捂住口鼻,“我们不会也中招吧?”
“一刻钟左右。放心,此药只对动物有效果,人闻了最多当做熏香,无害。”古月兰一番解释,护卫甲众人总算松了口气。
“阿月真能干。”方元善含笑夸赞,而后把手里烤的正好的肉递给她,“还吃吗?”
“吃。”古月兰接过烤肉,慢慢吃起来,眼睛还不时的看向对面的狼群。
方元善见此,问道:“可是在担心?”
“嗯,担心来的狼太多,药粉不够。”古月兰解释。
“此药难得?”方元善问。
“是,仅此一包。”古月兰没有隐瞒,“其中一味主药需要提炼,这是我在新安县心血来潮时做的,当时用了不少好药材,春大夫可心疼了。”
方元善心里感叹:你拿好药材制毒,是个大夫都心疼啊。
护卫甲十人可没有古月兰和方元善的轻松,他们手拿大刀,目光如炬的盯着狼群。
而狼群,也正在步步紧逼。
此时再看,数量上竟比方元善估算的还要多出一半。
古月兰打趣,“相公,你术算不行啊。”
“是天太黑了,怎能怪我算错呢。”方元善无奈一笑。
这样紧张的气氛里,也就只有她能轻松的打趣他了。
此次出门,方元善也带了弓箭,一开始是想着遇到猎物能打猎,现在无比庆幸他带了弓箭。
“嗷呜——”头狼仰头长啸,它身旁的几头雪狼便扑向了古月兰等人。
护卫甲几人站在最前面,等狼补上来的时候,他们快狠准的一刀一只,看得古月兰啧啧出声。
不愧是少将军带出来的兵,个个武力高强。
方元善也不遑多让,一箭射出,就没有落空的。
头狼看到这一幕,嗷呜一声,且声音非常嘹亮,似乎在呼朋引伴。
护卫甲一个哆嗦,大声道:“不好,它在呼唤附近的同伴!”
古月兰皱眉,“若是再来一群狼,我这点药粉怕是不够了。”
方元善当机立断,“走!”
“可这是晚上!”护卫甲提醒。
若是白天,他们还能骑马躲过狼群的追捕,可是在夜里逃命,意外就太多了。
要嘛成为狼群的猎物,要嘛他们会遇到更大的麻烦。
“这些狼吸入了不少药香,追捕我们只会让它们体内的药力发作的更快。届时,等它们的同伴赶来,看到的就是满地的睡狼了。”古月兰解释。
护卫甲众人听后,只能勉强同意。
一行人把地上的东西一收拾,烤好的肉也没有留下,毕竟这可是他们的食物。
众人快速翻身上马,从狼群最薄弱的地方杀出了一条血路,便策马狂奔。
至于奔跑的方向是哪里,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头狼见此,发狠的嗷呜一声,群狼瞬间追了上去。
古月兰坐在方元善的身后,不停的回头看,“相公,狼群追上来了,它们的速度好快!”
茫茫雪原上,幽绿的光是那么的显眼,尤其是晚上。
明明与他们相隔甚远,可眨眼的功夫狼群就追到了他们身后。
“嗷呜——”头狼再次仰天长啸,不一会,远处也传来了一声狼啸回应。
护卫甲一个哆嗦,“不好,狼群的同伴来了!”
古月兰却道:“别紧张,追我们的狼快倒了。”
似乎是为了应和古月兰的话,在她说完没多久,身后紧追不舍的雪狼,一个接一个的倒在地上。
头狼见此,先是一愣,而后上前撕咬,奈何同伴没有一点回应。
正当它恼怒之际,发现身边的同伴越来越少,而它忽然也失去了力气,“嘭”的一声倒在了雪地里。
它目露不甘的盯着渐渐跑远的那些人和马,嘴里发出微弱的嗷呜声。
等狼王带着同伴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躺了一地不知生死的同类。
已经跑远的古月兰等人,却不敢停下休息,继续策马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方元善去忽然勒住缰绳,“吁~”
“姑爷,怎么停下了?”护卫甲不解的问。
“狼群不会追上来了。”方元善说道:“你们没发现周围静悄悄的吗?”
经他提醒,护卫甲众人才侧耳聆听。
果然,周围除了他们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声音。
昨晚,他们夜宿在山洞里时,哪怕夜半三更,依旧能听到不少的虫鸣之声。
此时,四周寂静无声,这种安静会让人生出恐惧和不安。
古月兰抱紧了方元善,轻声道:“相公,我们要往回走吗?”
“不用,我们暂且在此休息,天亮了再说。”方元善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背。
这一夜,众人几乎都是睁眼到天亮的。
大营里,杨昭英得知古月兰和方元善依旧没有消息,又气又担心,一整晚都没睡好。
天亮时,他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睡得正香时,青梅在主帐外喊道:“少将军,你醒了吗?”
杨昭英皱眉睁开眼睛,揉了揉眉心,披了外衣便走出去,“你有事?”
对上他威严的目光,青梅瑟缩了一下,但还是大着胆子问:“少将军,我三哥三嫂可有消息了?”
“没有。”杨昭英的语气很不好,“没事就在医帐待着,别乱出来走动。”
“我只是担心我三哥三嫂!”青梅说完,红着眼睛走了。
凌帆见此,小声道:“少将军,你凶青梅姑娘做什么,她只是担心古大夫和她三哥。”
“闭嘴!”杨昭英现在的脾气很差,“你要是没事干,就去医帐照顾伤兵!”
当他想生气吗?
他是控制不住自己了。
三妹不见了,他着急上火。
前方战场更是剑拔弩张,三妹不见的事情,他是一点不敢让他爹知道。
岭南府那边,图北这憨货,也不知道收集到粮草没有。 他顶着三方压力,他容易吗?!
这时,王参将疾步走来,说道:“少将军,齐王的信。”
杨昭英皱眉,“齐王的信怎么送到你这里?”
他接过信,一目十行的看起来。
王参将在一旁解释,“这信是末将留在西宁府的人送回来的。”
杨昭英看过信后,又惊又喜,“不愧是齐王,做事一向这么大胆!”
王参将好奇,探头看了一下信上的内容,皱眉道:“齐王就不怕他出不了西宁府吗?”
“他当然怕啊,不然怎么会想着向我们借兵。”杨昭英走回帐篷,将信纸丢进了火盆中。
王参将一想,还真是如此,“少将军,那咱们出兵吗?”
“出,为什么不出!”杨昭英轻哼一声,“灾民饿疯了抢粮可以理解。但若是背后有人撺掇,那本少将军就剁了那人的爪子!”
敢把手伸到他们西北大营,就别怪他出手狠辣。
“伍仁呢?”杨昭英问。
“被刘军医压着在医帐里修养呢。”按他说,就伍仁那皮糙肉厚的,现在上战场都没有问题。
“既然他在,齐王那边就由他带人过去协助。”杨昭英说罢,吩咐门外的亲卫去叫人。
躺得快发霉的伍仁得知少将军找他,便屁颠屁颠的跑来了。
“少将军。”伍仁咧嘴一笑,那叫一个谄媚。
“这里有件事需要你去办,办好了,你得罪三姑娘的事我帮你求情。”杨昭英说道。
伍仁挠头,“少将军,属下记得三姑娘已经不生气了。”
“三妹是不生气了,但本少将军和大将军还气着呢!”杨昭英瞪眼。
伍仁眨巴了下眼睛,“少将军为何生气?您不是不喜欢三姑娘吗?”
“嘶~”王参将倒吸一口冷气,往后退了几步,远离了伍仁。
这小子真敢说。
脸色黑沉的杨昭英轻嗤一声,“三姑娘是本少将军的妹子,我能嫌弃她、欺负她,但不许别人如此待她!”
伍仁懂了,谨小慎微的道:“属下错了,请少将军宽恕。”
“事情办妥了,本少将军自然宽恕你。”杨昭英把事情交代他后,立即让其点兵带人前往西宁府。
听闻是协助齐王赈灾,伍仁虽然不满,但还是听话的乖乖去点兵。
三日后,他带着一百骑兵快马加鞭赶到西宁府。
齐王等见过伍仁后,才道:“随风,去叫武阳候那群人来见本王。”
这些日子,齐王在西宁府可谓处处受挫,赈灾一事一直无法顺利进行。
其中,武阳候和府衙那帮官员最是喜欢阳奉阴违。
齐王忍了这么久,现在可算能收拾他们了。
等武阳候和府衙一众官员来的时候,立即跪在地上请罪。
“王爷,下官该死。”
“下官也该死,没能帮助百姓度过灾情难关。”
“下官无能。”
“……”
齐王听着他们的请罪声,冷声道:“你们确实该死!一没能处理好灾情,二又让灾民抢了西北军的粮草,死一万次都不够赎罪!”
武阳候没想到齐王会如此说话,愣神了片刻。
齐王见此,眼眉露出一丝嘲讽,“武阳候,本王瞧着你也不像大病初愈的样子,莫不是前些日子故意装病?”
既然都该死了,那脸面还算什么呢。
武阳候没想到齐王会把火气撒到他身上,便道:“下官有负众望,请王爷降罪。”
武阳候以退为进,觉得齐王再生气,这种时候也不会把他怎么样,最多便是训斥一顿,而后叫他将功赎过。
可惜,这一次他错估了齐王整顿西宁府的决心。
“既如此,那本王就成全武阳候。”说罢,齐王拍了拍手。
门外的伍仁带着十名士兵大跨步走进来,“见过王爷。”
“把武阳候带下去,让他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反省,没有本王的手书,谁也不许探望,更不许外出半步,违令者斩!”
齐王说罢,指着另外几位跪着的官员,“还有这几位,就让他们和武阳候待在一起吧,也好有个伴。”
武阳候愣住,而后愤怒道:“齐王,本候可是一品武侯!”
“那又如何?”齐王轻嗤一声,“本王还是超一品亲王,父兄皆是皇帝,本王说什么了?”
齐王:本王骄傲了吗?
“你……”武阳候被气的脸红脖子粗。
他没想到齐王会真的来硬的,怒道:“齐王,这天下可不是皇族一家说了算的!”
“嘭!”齐王怒拍桌面,“放肆!”
伍仁见此,一脚踹向武阳候。
“嘭——”没有防备的武阳候迎面摔在了地上,鼻子都冒出了血花。
齐王眉眼跳了跳,但心里很解气。
知府见此,怒指伍仁,“你你你……你竟敢对朝廷命官动手,是活腻了吗?”
伍仁掏掏耳朵,心道:老子受三姑娘的气也就算了,毕竟人家本事在那里,一双手不知救活他多少兄弟。
可是,这他妈的尸位素餐的蛀虫也敢指责他。
“他都敢和齐王大呼小叫了,老子踹他怎么了?”伍仁一点没有收敛,“同样的物资和银钱,人家天水和太原赈灾一事就做的那么好,怎的到西宁就不行了?这说明什么?”
伍仁带来的兵立即附和。
“还能有什么原因,肯定是西宁的知府不行!”
“知府手下的官也不行!”
“果然,咱们大将军说的是对的,将怂怂一窝,兵怂怂一个!”
“怂蛋!”
“怂蛋!”
……
几个兵就轮流上前呸府衙里的那几个官员,吓得他们是敢怒不敢言。
缓过劲的武阳候擦去鼻血后,怒道:“齐王,你就任由这些兵羞辱我们吗?”
“什么羞辱?”伍仁抬脚又踹过去。
这一次武阳候有了准备,一个侧身,眼看就要避开了,结果伍仁中途换了一只脚。
“嘭!”武阳候再次摔在地上,止住的鼻血又流了出来。
伍仁嘲讽道:“还武阳候呢,连老子的一脚都接不住,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