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凯和刘诚一直没插话，他无意中看到闫依依手捂着嘴打哈欠，忙站起身，见刘诚还坐着，伸手捅了他一下，刘诚有些发懵，看了邹凯一眼，但还是顺从的站起来。
邹凯看向闫依依
“小闫总忙一天也累了吧？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完他看了其他人一眼，却见柳青岩几人没有要走的意思，心中恍然，他们这是还有话要谈？
心下这样猜测，他冲几人点点头，便拉着刘诚离开…
刘诚因为这些天太忙，也临时住在宅院，他跟着邹凯回到两人住的一楼客房，人还在想着刚才在二楼时闫依依等人说的那些话，忍不住问道
“邹哥，刚才小闫总说的是真事儿吗？如果是真的，那老大爷也太倒霉了！”
邹凯蹙下眉
“应该吧？行啦赶紧睡觉，明天还有的忙呢。”
“嗯，明天人应该也不少，后天面对市民开放人应该更多吧？”
“嗯。”
邹凯言简意赅的应了声，刘诚暼了一眼不想说话邹凯，张张嘴，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感叹
“我刚见小闫总就觉得她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不会关注人间杂七杂八的事情，没想到她…邹哥，你说小闫总怎么会突然说起那个老大爷的事情，我咋觉得有点奇怪呢！”
“哪里奇怪？”
“就是，怎么说呢，就是挺突兀的！”
邹凯暼了他一眼，刘诚撇撇嘴
“小闫总给我的感觉不是那种话家长里短的人，她年纪又那么小，她…”
邹凯打断他的话
“小闫总就是话赶话才说的，行了，咱们是要跟着小闫总和文博干的人，还是不要随便议论上司的好。”
“哦，好啦我不说了，嘿嘿，睡觉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嘿嘿…”
刘诚说完果断闭上嘴巴！
躺到床上，邹凯在黑暗中盯着房顶，耳边都是闫依依等人说的那些话，话头是小闫总提起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也觉得小闫总说那些是有目的的。
小闫总给他的印象和刘诚说的一样，不像是爱说闲话的人，尤其是在他们两个不太熟悉的人面前，还有，后来吴经理，赵经理几人说的那些，他总觉得他们是刻意的，可是，为什么呢？
算了，不想了，邹凯感到疲累，合上双眼，渐渐睡去…
“邹哥，哎，邹哥，还真的是你啊！邹哥好久不见！”
坐在路边歇脚的邹凯顺声望去，就见自己年少时的小跟班刘诚和两名女子向他走来，他心下有些疑惑，但又不知道为什么，等三人走近，他站起身，就听到自己有些惊喜的声音在说
“刘诚？还真的是好久不见了，自从下乡后咱们就没再见了，我听说你也下乡了，什么时候返城的？”
刘诚笑笑
“我差不多是最后一批返城的知青，邹哥，我知道你也回来了，只是咱们一直没机会见面，哎邹哥你这是？”
刘诚显然不想多说，邹凯也识趣的没问，听到刘诚问话，他抬眼看到对面两名女子都在好奇的看着他，便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哦，就就是朋友修房子，我去帮忙，嗐，弄得一身又是汗又是土的！”
“嗐，干活可不就这样嘛，”
刘诚大咧咧的道，他旁边留短发的女子拽了他一下，他似是才想起
“欸，忘了介绍了，邹哥，这是我表妹李爱华，那位是她同事崔红，她们都在市百货大楼工作，这是邹凯邹哥，我发小。”
后面的话是和两名女同志说的，三个人听完介绍都客气的互相点头问好，简单的寒暄几句，刘诚看看天色说道
“邹哥，咱们难得遇到，正好要饭点了，不如一起吃个饭？我请客。”
邹凯不自在的拽了拽衣角
“不啦不啦，我得回家，改日再说吧？”
……
半个月后，每日的忙碌让邹凯早忘记那天的偶遇！
“邹哥，邹凯邹凯在家吗？”
某日下午，没找到活的邹凯难得睡了个午觉，迷迷糊糊中被吵醒，还有些发懵的他以为幻听了，刚要再赖会儿床，就又听到一个耳熟的男声在呼唤他的名字，他的眼睛猛然睁大：好像是刘诚的声音？
邹凯走到窗前往楼下看去，刘诚见到他，使劲挥舞着手臂要他下来，邹凯蹙下眉，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
国营饭店，邹凯觉得有些迷糊，刘诚是来找他吃饭的，本来他是委婉的拒绝了，自己没正式工作，打零工也挣不了多少钱，他记得刘诚虽然家里条件比他好，但他自己也没找到正式工作，花的钱都是家里的，他怎么好意思让他请客？
可是，自己竟然就坐在了国营饭店，和他们一起还有那天的那两位女同志，李爱华和崔红！
四个人说说笑笑…
确切地说是李爱华和崔红在说，刘诚偶然搭几句，邹凯全程跟着做听众，适时的做出相应的表情！
几日后，邹凯在街上遇到了失魂落魄的崔红…
见到他，崔红礼貌的打了声招呼，人却没马上走的意思，出于礼貌，邹凯多了句嘴
“崔红同志，你，你没事吧？”
邹凯的话让崔红红了眼圈，她眼里的委屈更甚，她嘴唇颤抖，声音里带了点哭腔
“邹大哥，我，我没事儿，就是，就是…”
邹凯蹙下眉，他活了这么大岁数，最不擅长的就是哄人，还是只见过两，不三面的女同志，可以说崔红于他是熟悉的陌生人！
虽然崔红于他只能算是认识，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僵硬的站在那，耐心的等着她说下去！
对面的崔红见自己“就是”了半会儿，邹凯也没问的意思，眼里闪过一丝恼怒，这一眼邹凯觉得自己并没有注意到！
至于为什么他“觉得”自己没注意到这个想法有些怪异，但也没多想！
崔红停顿片刻，叹口气，声音哽咽道
“邹哥，本来这是我的私事，可是，可是…唉…邹哥你能陪我待一会儿吗？”
许是抬头见到邹凯惊愕的眼神，崔红急急的说道
“我知道这不合适，毕竟我们不过两面之缘，只是…邹哥，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过那种体会，就是心里委屈却无人可倾诉的憋屈吗？”
邹凯愣了愣：心里委屈却无人可倾诉的憋屈吗？
他深有体会！
许是这句话戳到了他，邹凯听到自己鬼使神差的回答
“好，我请你吃饭吧？”
国营饭店，两个人点了两个菜，一碗白米饭，两个大白馒头，大白馒头是崔红点的，本来邹凯是想和崔红一样要一碗米饭就行了，可崔红说他工作累又是大男人，一碗米饭吃不饱。
邹凯心下触动，长这么大还没人关心他能不能吃饱，全然忘了这顿饭要他自己掏钱！
因为点菜时崔红的善解人意让两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让邹凯没那么拘谨了！
很快，饭菜上来了，崔红还点了一杯白酒，推到他面前
“邹哥，别光吃菜，喝点酒吧？”
邹凯忙摆摆手，压低了声音
“我不喝酒，还是退了吧？”
崔红脸上的笑僵了下，很快恢复正常，她也压低了声音
“邹哥，这不是整瓶酒退不了，没这个先例，不好意思啊邹哥，我不知道你不喝酒，要不这样，我再要个杯子咱俩一人一半你看怎么样？”
崔红的话让邹凯不好意思了，忙红着脸说道
“不用，你是女同志，在，在外面还是少喝酒的好。”
崔红笑了
“邹哥，你人真好，没事儿，我就倒一点吧，算陪你？”
“那，行吧。”
崔红往空杯子里倒了一点意思意思，两人便边吃边聊，不知不觉中崔红的话多了起来，邹凯本着饭钱都掏了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安静的听默默的吃，偶尔附和两句…
邹凯的酒量还行，他记忆中，下乡之前，成年之后，过年时他爸给他倒了一点尝尝鲜，再后来就是在知青点，过节的时候，老乡家里团聚，他们这些回不了家的下乡知青聚在一起，大家凑钱买二斤一起喝…
农活的劳累，与人不愉快的相处，经历过的不堪，还有…想家…
各种情绪充斥，在酒精的刺激下更加放大，有人便不知是借着酒劲还是酒意上头哭哭啼啼的又唱又跳又笑，还有骂骂咧咧的怼天怼地！
而邹凯，在有数的那几次也只喝得有些醉意罢了！
所以，当邹凯在陌生的出租屋里醒来时是懵的！
习惯性的早起已经形成了生物钟，但今天的邹凯还是比平时晚了些，他艰难的睁开眼，盯着房巴有一瞬间的懵…
这绝对不是他那狭小的房间，也不是知青点，这是？
他突然觉得不对劲，他的旁边，有，人…
邹凯猛然转头，
女人？他的旁边躺着一个女，人？
这？？？
邹凯惊愕的看向那个背对着他的女人，呆愣半晌，他猛然坐起…
他的起身惊动了女人，女人缓缓转身躺平，睡意朦胧的眼睛慢慢睁开，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在对上他那惊愕的眼神，仿佛突然惊醒，她猛然惊叫出口，继而马上用手捂住嘴，眼泪却大颗大颗的流出来
“邹哥，你，你昨晚…”
邹凯认出，女人不是崔红还是谁？见她泪流满面本就惶恐，又听她说话欲言又止的样子，邹凯有些结巴
“我？我昨晚，我我…”
崔红见他我了半天也没个下文，便咬咬嘴唇，撩了撩头发，露出脖子上的痕迹，艰难的说道
“邹哥，昨晚，你，你那样对我，我我不怪你，是我的错，是我心情不好非要喝酒，结果…”
说到这，眼泪又掉下来…
邹凯活这么大，没碰过女人，但他也不是傻子，男女之事并非不懂！
他按了按太阳穴，努力回忆昨晚的事情…
昨晚，他和崔红从国营饭店出来，见天色已经擦黑，便提出送崔红回家，崔红推辞，他也觉得男女授受不亲，想着不过傍晚，路上行人不少，便准备客气两句让她自己回去，谁知，崔红和他摆摆手，扭身之际却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邹凯忙扶住她
“天黑了，小心点。”
崔红笑笑，声音有些含糊，仿佛自言自语
“嘿嘿，邹哥没事儿，我觉得我酒量挺好的，嘿嘿嘿，八成是那白酒度数太高，怎么这风一吹还有点上头呢？嘿嘿，邹哥再见，下，下次有时间我我请你啊…”
邹凯的眉头皱紧：这崔红同志是喝多了？不行，没喝酒还好，这喝多了万一碰到流氓咋办？
他心一横，伸手拍拍自己的破自行车后座，不容置疑的说道
“我送你回去。”
崔红忙摆手拒绝，脚下的步子却没移动，身子还晃了晃
“我没事儿邹哥，这才几点啊…”
邹凯一脸严肃
“还是我送你吧，要是你没喝酒我就不送了，你一个女同志，喝了酒，回去，不安全。”
崔红撇撇嘴
“不安全？那，那好吧，谢谢你，邹哥，你人真好！”
之后，邹凯把崔红送到她的住处，本来他想送到就走，结果崔红却拉着又开始诉说自己那些事，什么单位同事排挤，什么家里父母重男轻女，让她受尽委屈，说着说着还拿出一瓶酒，两人各倒一杯…
邹凯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只知道自己确实喝酒了，那么，他看向崔红：自己这是，酒后乱性，把人家…
崔红见他不言语，有些委屈的转过身，被子几乎都被她扯到她那边，衣衫不整的邹凯有些尴尬，他看向她的背影，张嘴刚要说话，眼神一顿，床上的一抹鲜红刺入他的眼里，想说的话也被咽入嘴里：
这是，真的？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个想法也就是一瞬间，很快就被崔红的哭泣声打断，邹凯咽了口唾沫，又看了那抹鲜红一眼，声音带着愧疚
“对不起，崔红，我会负责的。”
崔红的哭声戛然而止，邹凯继续说道
“只是，我条件不好，没房子也没正式工作，不过你放心，我，我会努力的，如果，如果你不嫌弃…”
崔红转过身，红肿的眼睛看着邹凯
“邹哥，我不嫌弃，你人很好，真的，我知道你是好人，不然我昨天心情不好也不会找你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