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东方之时,后院的公鸡挥舞着翅膀跳上房檐,三声鸡鸣响彻京城之地。
街上,百姓帮着将士一起清理——
昨夜一战留下来的满街狼藉,照顾伤员,搬运叛军尸体。
宫里丧钟敲响!
太子拿着昨晚陛下留给他的诏书,在国公爷和众大臣的建议下,率先坐上了皇位,以定天下人之心!户部派人下来,向每一家传递着消息。
一家一家的,又都忙着在门前挂上白幡,告慰已故先皇。
秦大娘子、朱小娘和陆家姑母,经过一夜的提心吊胆,惊魂未定地坐在房里守着年幼的阿难。陆司遥留在家中,帮忙指挥着家里的家丁女婢清理打扫。
“所以... ...府卫是府卫,府卫并不是玄策营?”陆喻泽转过头来,诧异地问道。
陆家三个兄弟坐在不成方园的门前,说着话... ...
陆喻泊把他昨晚从门前那些将士们口中打探来的消息,告诉给了两位兄长——
先前大家都在猜测,姜家的府卫会不会就是天策营前身... ...玄策营的那些个老将们!可事实上,好像也不全对!
“姜家的府卫,确实是玄策营留下的将士之后,但他们实际上并不是真正的玄策营。”陆喻泊还在努力向他转述这个“事实”。
陆喻洲和陆喻泽都看向他。
“... ...哎呀,这么说吧。”陆喻泊越解释越乱,索性大手一挥,决定从头说起。“玄策营,是天策营的前身!可为什么,玄策营突然改成了天策营,你们知道吗?”
“说!”陆喻洲显然已经没了耐性。
“当年!咱们阿娘出生,那时候天策营还叫玄策营!可是,先皇... ...也不对,应该是先皇的先皇... ...就是英宗皇帝找了个特别厉害的术士,去到姜家给阿娘和先皇后姨母批命... ...”
一凤伴龙腾。
姜家会有一凤,但这个龙是不是元氏之后的,可就不好说了。
姜家又有个玄策营... ...
“玄策营,龙... ...玄龙,玄龙是什么?那是皇帝... ...”陆喻泊倒还记得要压低声音。
玄龙是皇帝的象征,为了避英宗皇帝的猜疑,所以玄策营改为天策营!
结果... ...
龙,果然是姜家的龙。
姜侯猜得没错,果真竟在三十余年后形成了“潜龙在天”的局面!
“... ...从玄策营撤下来的一些老将,或者是年纪大了、受伤、患病等等原因退下来的这些,外祖母就把他们都养了起来!”陆喻泊说。
起初是让他们留在庄子里做事。
可随着人数越来越多,况且那些跟随姜侯征战一生的老将,就算从最前面的阵线撤下来,也还是有些本事的。
姜侯就想在京中布置一个特别存在的分支... ...
以从前玄策营为号。
曹大娘子就在京中收了许多铺子,看上去富极一时,东西两街从头到尾的铺子看上去都是她的,实则经营这些铺子的老人儿,多是玄策营的人。
他们,是姜侯留在京城里的最后一道防线!
若无战,则天下太平。
若有战,老将当先,褪布衣、换戎装!个个还是当年一样的英勇!
姜晏宁也曾在京中起过势,那时候为震慑群臣,让姜家大军假意入城,清理“闲杂人等”。各个铺子都是得到了消息,迅速将街上的百姓留于店中,避免不必要的冲突!
正如当年勒沁人在京中盯着几位重要大人。
姜清倬知道他们每一个西境人的动向,也是全托这些人的帮助。
甚至后来,他将玄策营的秘密交给了姜晏宁,郭子敬和高衍能在一个晚上,清理完整个京城埋伏的北萧、南庆人,也是如此!
“原来是这样... ...”陆喻泽恍然大悟,难怪他读了那么多的书,也不知道其中原因。
“玄策营的老将,都是曾经跟着外祖父征战的旧部老将,大伯母能够率领他们,也是因为大舅母已故的父亲,也曾是他们之中的一员吧。”陆喻洲感叹... ...
姜还是老的辣啊。
外祖父的这些安排,果然厉害!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大舅舅当年必须要娶大舅母的原因吧。
若今日换做了别人,恐怕... ...
“你们说,阿娘知道陛下薨逝了吗?”陆喻泽看向天边,率先冷静下来,他现在很想知道,阿娘怎么样了... ...
阿娘知不知道京里发生的事情。
阿娘... ...要是知道陛下没了,她会不会很伤心... ...
“应该还不知道吧。”陆喻洲说,“陛下昨夜驾崩,就算立刻派人送消息到炬陈关阵前,这也来不及让阿娘知道啊。”
去往炬陈关,最快也得五六天,还得是日夜兼程,不眠不休!
往日的书信怎么也要小半个月。
送信的人这会儿可能还在路上!
陆喻泊却突然反应过来,“不对!我听说宫里几天前就送消息出去了,那么大的事儿,怎么可能不让外面作战的人有所准备呢!”
“别乱说话!”陆喻洲抬手敲了他的脑袋,谨慎地向周围看去。
幸好没人留意到这小子的浑话。
“我那日听祖父和祖母在说,阿娘他们前线打得很厉害,但是好久也没有新的消息送回来了,不知道怎么样了... ...也不知道,咱家小妹出生没有。”陆喻泽有些担心。
阿娘似乎总有阵前生孩子的习惯。
一个个的,非得从前线送回来!
想到没有信送回来的这些日子,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陆喻泊抬头思考了片刻,“万一还是弟弟呢?我还是想要弟弟... ...”
“你闭嘴吧!”陆喻洲抬手又敲了他一下,“我跟你说,阿娘一心想要个女儿,最好是像她一样的女儿,你就祈祷她这次如愿吧!不然... ...”
她还得生!
想到这可怕的后果... ...
三兄弟不禁同时打了个冷颤,陆喻泽呆滞地回过头来,也抬手敲了陆喻泊的脑袋——
“让你乱说话。”
少谷关阵前的营地里,姜晏宁一直观望着少谷关方向的动静。
突然——
“阿嚏!”
“受风了?”姜清佑随口问她。
“冷不丁的鼻子痒痒。”姜晏宁揉了揉鼻子,没当回事儿。回头看向后方,“陆司昀还在陪雍王练习吗?”
“是啊。”姜清佑说。“雍王想要站起来,就只能继续受着,猛药也用了,天意要是不管用了,就得看他自己了。”
他的大部军队和姜家大军因为他的事情摩擦不断,恐怕不能完全配合。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他尽早站起来,哪怕腿不能动了... ...
骑在马背上不动也能稳住他大部之心!
只是这个过程,十分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