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您怎么样?”汝瑛上前搀扶着陆司遥起身。
头晕腿软的陆司遥,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莫名心口紧巴巴的,喘不上气来。
看清了扶住她的人是汝瑛后,她努力挤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向汝瑛摇摇头表示,“没事的,许是早起未曾用过早膳,才会有些虚的。”
这一说法,显然没能说服汝瑛相信。
汝瑛偏着小脑袋,向陆司遥身后看去,大概发生了些什么也想到了。
“婶婶,那汝瑛送您回去吧?”
“不,不必了。”陆司遥有些尴尬,汝瑛这一声婶婶叫得她不知该如何回答。“汝瑛,我与你三叔... ...”
还未成婚。
成婚也是几日后的事情了,如今便以婶婶相称,虽也合理,但总让人觉着,哪里怪怪的。
“婶婶不喜欢这个称呼?”汝瑛很热络地挽着陆司遥的手,便要送她回家。“婶婶上车吧,若是姑姑知道,我见着您都要晕倒在街上了也不管,会骂我的。”
她自小心思就多,从不会明着把姑姑是姜晏宁的事,拿到台面上来说,可背地里却没少借着姑姑的威风做事。
但在陆司遥面前,反倒没了那些个心思。
她嘴上借着姑姑的名义,心底却莫名担心着这个还没过门的婶婶。
方才见陆司遥脸色煞白,从大狱里出来,几乎要站不住了似的,一时间什么也顾不上多想,就从马车里冲出来了。
陆司遥问,“可你不是要来看... ...”
心中清楚,汝瑛应该是来见谁的,可话到了嘴边,却说不下去了。
“没事的,也不急着一时。”汝瑛嫣然一笑,根本就没把里面的事情放在心上。
扶着陆司遥上了车,叮嘱小厮去往国公府,马车调头,在大狱前并未逗留多久,接上陆司遥就一起前往国公府了。
陆家书房里,陆喻洲和陆喻泽都拿着这两日的功课,请父亲过目。
唯独陆喻泊,蔫儿了吧唧地趴在角落里,提不起精神。
近来,两个儿子的功课都有进步,让陆司昀还是很满意的,况且陆喻洲这字... ...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练的——
“阿丑,你这字写得很好,只不过缺少一些东西。”
陆喻洲等的就是父亲的指点,他按照父亲的字练了许久,总觉得哪里少了些什么。
可又说不上来,明明每一笔都与父亲的字颇为相似,可是拿远了一看,却相差甚远。“还请父亲指点!”
陆司昀倒是没有直接点出,他的字差在哪里。
而是抬起头来凝神注视,先观察了一下陆喻洲的反应,随后向他们说起了——
自己幼时练字的一桩趣事。
“... ...那时我年纪也如你们这般,却总觉得自己的字写得好看,偏巧那时,我在你们祖父的书房里,看到他一位昔日同僚寄来的书信,那信上的字迹洒脱自在,无拘无束,仿若行云流水,大气磅礴。我简直爱到不能自拔——”
“那后来呢?”陆喻洲问。
陆司昀继续说道,“后来,我便向你们祖父借来了那人的所有书信,作为临摹的字帖,照着他的字练。直到有一日,我自觉练得有十成相像,便将他的书信还给了你们祖父。当然,还在其中夹了一封我自己临摹的。”
“祖父,看出来了吗?”陆喻泽也好奇这个故事的结局,会是什么样的。
“应该看不出来吧。”陆喻洲却说,“父亲都说了,有十成相像,那定是骗过了祖父。”
陆喻泽细细琢磨,觉得是那个道理,也随之附和点了点头。
“我猜呀,肯定是认出来了。”陆喻泊却在此时抬了头,“要不然,怎么能说是趣事呢?”
三个人各有想法。
陆喻洲也开始怀疑了,“父亲,那最后的结果是什么?祖父认出来了吗?”
陆司昀抿唇轻笑片刻,说道,“认出来了,你们祖父拿在手上,只过了一眼就看出来了。”
就在他们想问,是怎么看出来的时。
陆司昀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心思,接着说,“你们祖父当时说啊,每一个人的字,都代表着那个人的神,我能模仿出那人的字形,却模仿不出他的神。他的神里,有着他这一生的阅历,有着他当下的心境,那是我模仿不了的,就算我穷尽一生去模仿,也模仿不到他的精髓。但我可以让自己的字,有自己的神,那也是别人模仿不了我的。”
陆喻洲和陆喻泽沉思着不语。
父亲的话,给了他们启发。
陆喻洲心中豁然开朗,一直以来纠结的事情得到了答案... ...
当然,也不算是答案。
而是——
悟出来的道理。“我明白了,父亲。”
“阿呆,那你呢?”陆司昀问二儿子道。
“嗯... ...明白了七八成,还在悟。”陆喻泽没有掩饰,自己还没完全弄懂父亲的意思。
“慢慢悟。”陆司昀很骄傲两个儿子的聪明睿智,伸手逐个儿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接着又往书房的角落看去。
正好对上陆喻泊的眼睛... ...
陆喻泊像是等着他在问什么似的,睁着一双“天真质朴”的眼睛,茫然无知地看向他。
陆司昀锁眉叹气,艰难地放弃了。“罢了。”
可就在这时,却突然发问,“门外的,听明白了吗?”
姜晏宁愣了下,背靠在门边,想了想——
应该是在说她吧。
这门外边也没别人了... ...
探了头瞧进去,“你说我?”
“父亲,那儿子们就先告退了。”陆喻洲见着情况不对,急忙拉上了两个弟弟,匆匆逃离现场,生怕晚一刻就要搅进父亲和母亲的“战争”之中了。
“不然呢?”陆司昀见她又在端着蜜饯吃了,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道,“多大的人了,还整天躲在门外偷听。也不怕孩子们瞧了笑话。”
“胡说,我哪有天天躲在外面听!”她不服,“我只是刚巧过来,听着你们在说话,我插不上嘴就在外面等一会儿了!”
这屋里,她的字最丑。
他们说到练字的问题,她要是探头出来,那不成了... ...
索性就躲一会儿好了。
陆司昀一边将手头的东西收起,归纳到一处,问道,“那你过来,该不会是想问问千金楼的事情吧?”
他猜着,姜晏宁也忍不住了。
能憋到现在已经是她的极限,她怎么可能继续憋下去?
“那... ...有消息了吗?千金楼的案子,我让人去问齐晋,可他不肯跟我说。”姜晏宁一听就知道陆司昀肯定得到什么消息了。
笑着就凑了上来。
可恨齐晋,竟然吧消息瞒得那么密... ...
高衍也不肯告诉她。
她让莲萃旁敲侧击地询问了好几次,可高衍知道,莲萃肯定是替姜晏宁问的,就不肯说了。还说什么,有着身孕就好好安胎,别总打听没用的费精神。
真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