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既然我与你嫂嫂已经成婚,家中下一个要操心婚事的,就是你啊。”陆司昀说道。
每每提及自家娘子时,总是遮掩不住笑意的。
“我才不要成婚呢!”陆司遥说,“万一要我嫁个我自己不喜欢的,那我这一辈子岂不就只能跟他过下去了。”
“你放心好了,虽说你的婚事应由家中长辈做主。可相见之后,你若十分不喜欢,也不会强求你的。”陆司昀大概猜到,这个小丫头究竟在担心些什么。“便是父亲母亲都答应了,兄长也绝对不会任由你的一生被毁掉的。”
陆司遥笑说,“若是到了那时,兄长不管,我便告诉嫂嫂去。”
陆司昀猛的一怔,接着就想到了一个画面。
“兄长在笑什么?”陆司遥不解。
“突然想起,当年陛下求娶皇后娘娘的事了。”他强忍笑意,同陆司遥说起当年,祁王殿下求娶姜家二姑娘的往事... ...
“那时候最难过的一关,并不是姜侯,而是你嫂嫂。她觉着自家姐妹受了委屈,是被迫要嫁给当时还是祁王殿下的陛下。提着根长枪守在襄南侯府的正门前,哪个敢上前的,一枪就挑飞了,连着挑了好几个。那些抬聘礼的,就没有一个敢上前了... ...”
“那后来呢?”陆司遥听着有趣,急着想知道后来如何。陛下既然娶了皇后,难不成是自己嫂嫂输了?
“后来,祁王殿下趁着她不备,一把,就把她按住了,招呼宫人赶紧把东西抬进去。话音未落,你嫂嫂就把祁王殿下给咬了。”陆司昀当时陪同祁王去送聘礼,可是看得真切。“祁王殿下也治不住她,姜家二姑娘出来拦,也拦不住,逼得祁王殿下在姜家门前立誓,说此生,定不会负二姑娘。”
这才得逞。
“可是... ...陛下如今贵为天子,后宫嫔妃众多,虽然对皇后娘娘也很好,却也不是... ...”
陆司遥觉得有些遗憾。
“天子也有天子的无奈,前朝后宫都一样,唯有制衡才能够稳定臣子心意。”陆司昀想着,她或许听不懂这些,便说道,“不过,这也正是陛下惧怕你嫂嫂的原因,他怕你嫂嫂当众揍他一顿。”
陆司遥笑着。
“司遥,不必担心。以后兄长和你嫂嫂,都会是你的依靠,你若是过得委屈,你嫂嫂也定会像当初护着自家姐妹一样,护着你的。”陆司昀不经意间望向房里,眼神之中饱含深情。
陆司遥羡慕极了。“兄长和嫂嫂的感情真好,那... ...兄长是何时喜欢上嫂嫂的呢?”
一句话,问得陆司昀红了脸。
“可是兄长在嫂嫂家教书的时候?”陆司遥一副吃到大瓜的样子,惊觉兄长不为人知的深情,恐怕从很早之前就萌芽了。“还是,更早之前?”
“你当真想知道?”
“当真!”
“那就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了,有一年父亲病中,正旦里我独自进宫赴宴。本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十分无趣,忽而先皇后从人群里,叫出来一位小姑娘,那姑娘先前吃得快活,满手满嘴的油光就被叫了出来。扑通跪倒,实在有趣。她与周围的一切并不相融,真实又自在,天真烂漫娇憨灵动... ...”
那一天,他就留意到了姜家的这位五姑娘。
初时只是喜爱,而后疼爱、思慕。
受姜侯所托,到姜家为他们兄弟姐妹授课,愈发地开始留意起这个小姑娘来。
可他知道,姜家五姑娘是当时皇后意图拉拢姜家,想要许给雍王的女孩。
恰好祁王有意去争皇位,又对姜家二姑娘起了心思,他就建议祁王去争二姑娘。如此一来... ...
天色渐晚,国公爷盯着木匠封好了厨房,才终于松了口气回到秦大娘子的院子。
秦大娘子想事情出神,一时未察。
国公爷偷偷溜到秦大娘子的身后,“嘿!”
“哎呀!”秦大娘子被吓了一跳。轻轻拍了国公爷一巴掌,“多大的人了,让孩子们瞧了笑话。”
“你想什么呢,这么认真。”国公爷疑惑。
还从未见过大娘子想事情,想得这般着迷,竟然连他进门都没发现。
“我是在想... ...”秦大娘子心中短暂犹豫,坐到了国公爷对面,“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了。我想从咱们乡下的庄子里,寻个刚出生的孩子,过继到朱小娘名下。”
“是她跟你提的?还是你... ...”国公爷怎么也没想到,大娘子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哪里会提这样的要求!她是什么样的,你还不清楚吗?我只是觉得她可怜罢了,自打生了遥儿以后,便再没了动静。等日后遥儿嫁人了,她在这宅子里就更不安心了。”秦大娘子道,“本是想让她多生几个孩子的,可你总也不过去。你说有儿有女便够了,如今这京中,谁家不是好几个孩子的。”
“说那些做什么,孩子再多,不和睦又有什么用。你当人人都能像咱家,像姜家那般?多的是为争家财闹翻脸、老死不相往来的。孩子不在多,他们自己能活像样了,就够了... ...”
国公爷才不在乎那些个虚的。
瞧着如今孩子们都好,就很满足了。
又说,“我本想着,若我走得早了,你就劝她再嫁。哪怕在庄子里寻个普通的正经人,踏踏实实过日子,也好。”
秦大娘子嗔怒,抬手抓起帕子丢了过来。
国公爷趁机躲过去,讨饶道,“这不就是咱俩在这儿说说嘛。如今我这身子骨也算硬朗,八成啊,老天没那么快收我... ...唉,她是可怜。不然就按你说的办吧。”
找个男孩,自小过继到她名下。以后这国公府哪怕交到了陆司昀手里,也自然不会亏待了他们。
想着,如此她心里便也该有个主心骨了。
陆司遥那边,与兄长聊了许多。
回到小娘身边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偷偷溜进门,就看到她的小娘点着灯,在灯下缝补着她的衣裳。
想到兄长所说,小娘苦心为她铺路,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她们在国公府里从未受到过苛待,可只要想到,小娘在如她一般的年纪,就被大娘子抬进了门,给父亲做侧室... ...
从未经历过父亲和大娘子那般相濡以沫的感情,也不曾有过像兄长与嫂嫂一样的萌然心动。将大好的青春锁在这小院子里,一日一日地守着她,把日子过了下来... ...
心里就心疼她的小娘。
朱小娘正在缝补陆司遥的新衣,突然,陆司遥从身后抱住了她。“小娘... ...”
“怎么才回来,不早了,赶紧睡吧。”朱小娘笑靥如花,一生从未记恨过什么,细细地把日子过得如手中针脚一般,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小娘。”陆司遥抱着小娘撒娇,不肯松手,奶声奶气的。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朱小娘摸着她的脑袋,由着她这般使性子。
母女俩的影子映在窗纸上,温馨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