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为了让气氛不继续那么尴尬,还是主动开口:“庆国公,你是了解杜如晦的,他是绝对不可能对你下手,而且兵制改革他也是力主推进……”
“我明白,陛下。”
庆修点头,“此事我已经做过详细调查,杜大人与此事毫无瓜葛,而且这次我若是被他们刺杀成功了,下一个被刺杀的,必然就是杜大人。”
听他这么说,李二总算是放心了, 他正忧虑庆修千万不要因为一时愤怒,迁怒在杜如晦的身上。
程咬金也更是干脆道:“这件事情,十有八九和尉迟敬德也没啥关系,那老小子虽然办事情粗糙,平日品行也不好,可他办不出来刺杀这种事情。”
“我也知道,尉迟敬德的脑子想不出来这些办法。”
话虽然说的难听,但总归是让人安心。“我只能说,这次刺杀我的安排,背后的体系和牵扯人数十分庞大且复杂,而且也不仅仅只是和兵制改革的事情有关。”
“若是确切的说,兵制改革也只不过是导火索罢了。”
庆修把陈如松收集来的情报一部分告知给李二,当然他是经过筛选的,总不能什么都告诉李二。
只需要让他知道,这件事情可能的牵扯范围和事情概括即可。
李二听罢倒也并没有太多的诧异,只能说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以庆修这些年以来大刀阔斧的改革调整,并且接连扳倒那么多的世家豪门,甚至他搞出来的水车也无形之中让诸多地方士绅地主破产。
他在民间的声望日复一日的高,可积累的仇敌也是日复一日的多。
虽然这些人的势力早就被庆修给拆解的七七八八,留下来的也都不值一提,可要是聚拢在一起,也着实是一个颇为有能量的团体。
“韩无为身为兵部侍郎,竟然会做这种事情?”
李二着实想不明白韩无为为何要刺杀庆修,这收益和风险对他来说,根本不成正比啊!
兵制改革最多只是动了他的一些计划外收入,虽然肉疼,但绝对不至于要拼命。
至于刺杀庆国公,虽然他事情办的十分隐蔽,可这风险和收益比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干掉庆修,他最多只是保住了一条灰色收路,但要是事情失败,哪怕是成功了,一旦败露,他目前手上所有的,都得丢掉!
恐怕连他的九族也难保,刺杀公爵的罪过,呵呵……
“陛下也觉得这件事情蹊跷吧?”庆修意味深长的问道。
李二肯定了庆修的态度,“嗯,韩无为恐怕也没我们想的那般丧心病狂。你对韩无为,打算如何?”
“好问题,得看陛下允许我做到什么程度。”庆修反过来把皮球踢给了李二。
这可着实是一个得仔细琢磨的问题,李二并没立刻回答。
虽然庆修如今在朝廷中的权力大的惊人,可有一条的权力,他始终是没法染指的,李二也不敢让他轻易染指。
那就是对四品以上的官员进行任免处置。
虽然他在工造部可以随意任免,但工造部几乎没有行政的官员,都是工匠、技术,品级再高也只不过是朝廷多发一套朝服,多给一些银两罢了。
但这件事情必须得彻查,不仅仅是为了庆修,同时也是为了自己能稳固朝政。
他们今日敢刺杀庆修、杜如晦,明天还要刺杀谁?
公爵之上,岂不是该轮到自己了?
就算他能调动羽林军时时刻刻来庇护自己,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能冒这个险?
要是真彻查,朝堂上下最合适的人选也应当是庆修了,不论是能力还是地位都说得过去,而且他自己就是被刺杀的目标。
“这件事情必须彻查,但除了你之外,朕也得插一手。”
李二摩挲着下巴,“刺杀公爵,朕不能坐视不管。你若是有了情报,第一时间告知给朕,当然了,朕也会帮助你,尽快解决此事。”
“使得。不过,陛下还没说,能给我最大的权限是什么?”庆修此时最关心的就是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帮李二,他一点权限也不给,说不过去吧?
李二沉吟片刻,便道:“如果牵扯的官员品级过高,朕也得好好掂量。这样吧,你若是发现谁有问题,可以立刻彻查。但是查出来有问题后,须得先通告给朕,然后朝廷再来发落。”
这意思已经是十分明确了,给你可任意调查的权力,但是你不能随意发落。
处置的权力,自然还得是留给我。
不过,如此庆修已经是十分满意了。
随意调查朝廷中的任何官员,这已经是极大的权限,至于处置他们,换做庆修自己是李二,他也不可能给这种权力。
一旦给出去了,谁才是皇帝?
李二能退让到这一步,已经十分不错了。
反正以他和李二的相互信任程度,只要他认为可处决,李二也自然会十分配合。
不过,李二还是忍不住提醒庆修一句:“如果和这件事情没有太大关联的人,你调查的时候,能留情面还是留些情面为好,毕竟同朝为官,别太难看。”
“陛下放心,你又不是不了解我。”
庆修明白李二的意思,“公事公办,我从来不是借机会铲除异党的人,而且要铲除异党,也不需要借这个机会。”
庆修的话还是一向如此不中听,但是让人听着心安。
“你小子,说话还真是不客气!”程咬金不禁笑了,“话说回来,也就是你敢主力推动兵制改革,换成其他人,恐怕还不等到第二天颁布政令,早就死在家里了!”
话说出口,程咬金顿时意识到这话说的不太合时宜,赶紧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李二。
“怕什么, 朕又不是什么都不懂,你如今的胆子怎就这么小了!”李二笑骂了一声,君臣二人不由得相视大笑起来。
李二可是切切实实从战场上一刀一枪打拼上来成为如今的大唐皇帝的,什么灰色地带他没见过?
他清楚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世界不黑不白,不过是一道灰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