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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约半个时辰过后。

大门推开,吴基满头是汗走出,望向众人时却露出开怀的笑容。

他拱手一礼:“范家公子,还有范夫人,吴某今日,总算是不辱使命。”

听到这话,包括范希文在内的范家诸子皆面露喜色。

其中或有欣慰可以享受老父余荫的,也有单纯是欣喜父爱可以留住的。

谢氏激动得落泪,直接背过身子暗暗啜泣。

她心中欢喜,自家的希文总算不用承受来自其他兄弟的打压了。

……

不一会儿。

当范庸在左右的搀扶下坐起,李常笑一行人才走进屋子。

范庸得过交代,知道是面前这人不远万里将神医带来,这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范庸当即准备起身,却苦于身体无力,只得两手作揖:“恩公见谅,范庸如今身体不适。待痊愈之后,定当好好答谢恩公。”

李常笑将左右驱散之后,取来一条胡凳到范庸床边坐下,微微一笑:“范大人遭此一劫,日后需得好生休养,莫要让家眷挂怀了。”

听到这话,范庸亦是无奈一叹,而后重重点头:“范庸晓得。”

在鬼门关前走过一回,范庸对许多事的态度都释然不少,与其辛苦一辈子,临死还带不走,倒不如想方设法让自己活得开心一些。

他当即表示会向朝廷请辞,日后就留在府中,逗弄儿孙,颐养天年。

李常笑闻言不由莞尔:“范大人这性子果真闲得住?”

范庸顿时老脸一红,尴尬笑了一声。

李常笑不再逗他,直接道明来意:“我今日前来,是为两件事。”

范庸神色一正:“恩公请说。”

“其一,本山长代表朝廷,邀请范大人担任大宋武院‘水师科’的教习。”

“大宋武院的水师科?”范庸的神情有些错愕。

大宋武院的名声如雷贯耳,他自然听说过,但范庸分明记得,这大宋武院只针对陆上的步卒,弓兵和骑兵,不包括水师的门类。

要不然,范庸还真想去分一杯羹。

作为一个武人,他当然清楚,想要世代延续自家的人脉网络,大宋武院才是唯一的出路。

李常笑显然是看清了他的想法,笑着解释:“此事的真伪范大人无需担心,陛下应当正与钱帅商议,用不了多少时日,大宋武院的水师科就会开设。”

范庸顿时两眼放光,激动不已。

“多谢恩公提拔,范庸定然替大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二人又是交谈过一番,很快就熟络起来。

有着钱留一家作表率,这帮两浙之地的文臣和武将倒是没有什么谋逆的算盘,顶多就是有些许心机。

相比于海军的发展带来的长远利益,这一切其实无伤大雅。

范庸可以走到这一步,也是年老成精,很快摆清了自己的立场。

他拱手一礼,问到了关键所在:“不知山长,这水师科应当设于何处?”

大宋武院要开设水师科,肯定无法与其他科目一样在汴京进行,毕竟水师是要在海上操练的,

黄河倒是一个选择。

但范庸相信,除非陛下和这位山长是真的糊涂蛋,不然不会做出这么荒谬的决断。

既然内陆无法开设水师科,这武院的选址肯定是选在东部沿海。

考虑到钱家在两浙之地经营多年,这里可以首先排除,否则要不了多久,这大宋武院就会变成钱家的寺库了。

范庸逐一排查这些可能,最终隐隐找到答案。

李常笑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范庸秒懂。

登州和莱州。

这两处在吴朝的时期,就是水师云集之地,更是有着号称东莱水匪的无敌之师,对水师而言算是一个祥瑞之地。

奈何大唐一朝始终致力于陆上的统治,使得这两州空落下来。

大宋要重启水师计划,这里显然最为合适。

……

敲定了这第一件事,范庸不由期待起来,恩公说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不瞒范大人,李某今日前来,还有受到故友所托,想要将令公子接到文中书院。”

“文中书院?”范庸再一次瞪大眼睛,不过这次很快冷静下来。

他思索片刻,很快想到什么,不确定问道:“李山长的意思是,想要将希文给带走?”

“不错。”李常笑点点头。

不过他并没有多做解释。

虽然范希文留在睢阳书舍还是可以熬出头,但相较于同辈的晏元献,其过程还是要曲折许多。

如今范庸既然一直活了下来,而且即将成为李常笑座下的打工仔,他觉得自己应当适度照拂一下对方的子嗣。

果不其然——

范庸听到这消息,丝毫没有反对的意思。

文中书院的名声天下传响,不久前更是出过一个“连中三元”的王孝先,早就成为天下读书人的圣殿。

只可惜,以范庸的人脉关系,仍然无法将子嗣送进去。

如今范希文能有这个机会,他这个当爹的自然全力支持。

至于睢阳书舍那边,李常笑自然会亲自上门解释,如果可以将那位戚夫子一同挖过来,结果自然更好。

……

另一边。

范希文对自己的处境丝毫不知。

他这次临时请的假,时间本来就不长,如今父亲已经大病痊愈,自然要准备返回书院的事情。

母亲谢氏虽然不舍孩子还行,但她心里同样清楚,作为一个妾室的生子,如果想要改变命运,只有科举这一条路。

她仔细替范希文整理好衣裳,又例行叮嘱范希文一些话。

例如要尊敬夫子,交好同门,与人为善,但如果挨了欺负也不要手软……

谢氏懂的道理不多,但她还是竭尽所能,不想让儿子受到委屈。

范希文早已不记得自己听过这话多少回了,但他甘之如饴。

蓦然回首,却见母亲的鬓角白发横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心念至此,范希文忽然有种鼻尖酸涩的感觉。

他心中莫名紧迫了起来,自己一定要争气,一定要为母亲摆脱妾室身份,光明正大记上范家的族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