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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之后。

钱留于朝中请辞,卸下镇海水师主将一职,同时还有两浙转运使。

端拱帝挽留再三终不得,只能无奈应下。

他转而册封钱留长子钱桓为镇海水师主将,不过两浙转运使一职却是交由老臣吕圣功接任。

此举既是给了钱家体面,同样也给了朝廷体面。

若是朝廷直接褫夺了钱家父子的职务,无疑会有卸磨杀驴之嫌。

端拱帝才坐稳天下不久,自然不会犯下这等错误。

钱留请辞之后,端拱帝又下旨赐封了钱家大量的金银与田亩,同时提拔了数位钱留的子侄辈,算是作为对钱留的回报。

端拱帝对这位与其父同辈的枭雄保持了足够的敬重,再加上先帝临终时他答应过的“仁”政,这时自然不会犯迷糊。

同一时间,秦国公府。

这是秦国公王忠的府邸。

今日为了迎接钱虎,王忠不仅让长子王甫出面,更是替他请来了一众亲旧府上的同龄小辈。

此举是正式接纳钱家加入大宋武将的圈子中。

大宋君臣皆是对钱家父子表现出了善意,这同样是水师与陆军在唐末之后,又一次的合流。

……

一转眼,半年过去。

鲁国公府。

这日,曹起忽然由睡梦中惊醒。

清冷的月光如薄纱,顺着窗沿洒在卧室之内,一阵清风吹拂而过,仿佛将曹起的困意都驱散了。

他面上露出几分疑惑,不过一抬头,视线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位道袍老者。

此人身穿一件雪白色的长袍,其上悬挂着三件法器,分别是金龙、石简、玉璧,这是传闻中的“投龙三宝”。

见到投龙三宝,老者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陈抟!

曹起连忙起身见礼:“弟子拜见师尊!”

陈抟白须白眉,颔首一笑:“好徒儿,快起!”

曹起知道自己师尊今年已过百岁,当即搀着陈抟落座,陈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脸上的笑容始终不散。

待陈抟坐下,曹起才问道:“师尊,您怎么来了。”

陈抟闻言,抚摸长须微微一笑:“因为他来了。”

“他?”曹起闻言先是不解,很快又郑重起来。

他是修炼过道法,自然也明白一些隐晦之事。

譬如这世间有大神通者,呼其名即可瞬息感知,又去叫“不可名者”。

这样的人物,哪怕在道法兴盛的神话时代都没有过几个,而今莫说道法,就连武运自三国都走向没落。

先天之境都属于销声匿迹的范畴,更别说这种“不可名者”。

曹起虽然疑惑,却始终保持着对道法的敬畏。

陈抟见此大为欣慰,他伸手在曹起的肩上拍了一拍:“徒儿,你如今顿悟,可以出师了!”

闻言,曹起深感不解,但多年修道养成的心境,又让他不会轻易失态,于是一动不动盯着陈抟,仿佛要得到什么答案来。

陈抟微微一笑:“老祖我本想着将衣钵传你,如今看来,你的机缘并不在我这。三教布衣一脉从祖师起,至今历四代,传三百载,也是到了终结的时候。”

不知为何,曹起听到这话觉得有些慌张。

他双手攥紧陈抟的衣袍,反正就是不想让师尊离开。

陈抟神色不变,只是闭上双眼,重复一遍又一遍:“他来了,他来了……”

随着陈抟的一句句呢喃,他的衣衫,白发,白眉无一不变得虚幻起来,仿佛马上就要消失了。

曹起知道,师尊这是真的要消失了。

一时间,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轻声呼唤:“师尊。”

这一句仿佛将陈抟惊醒。

他蓦然睁眼,俨然一副太上忘情的模样,直到看见曹起的时候,瞳孔中才恢复几分光亮。

陈抟沙哑的声音响起:“徒儿,你我的因果未尽……”

说着他轻轻挣开曹起的手,将自己衣衫上挂着的一块取下,抛到曹起的怀里。

“这……是传承之物。”

当这一件玉璧离体的时候,陈抟的气息分明凌乱了几分,变得无比驳杂,一道道气机横冲直撞,宛如飓风来袭。

这玉璧乃是“投龙三宝”之一,当年由洞庭龙君于梦中赐予他,用以镇压一身的道行与修为。

三百年的积累皆于一身,陈抟终是肉体凡胎,无法承载这般庞大的力量。

这时,一抹灵光划过。

顷刻间,狂风消散,万物皆定!

陈抟同样消失当场,只留下曹起抱着玉璧待在原地。

……

不知过了多久,陈抟有些疲惫的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棵梧桐树下,远处有一块石桌,有一人正对着石桌自斟自酌。

陈抟虽然从未见过这人,但他却一眼就能确定此人的身份。

“你是……这是在哪。”

话音刚落,不咸不淡的声音飘来。

“长安。你若愿意的话,也可称之为咸阳。”

陈抟好不容易站起来,他惊讶地发现自身的内力竟然不再暴动了,明明“投龙三宝”已经失去了其一。

这时,那人又开口:“来,坐。”

陈抟老老实实上前,走到这人的对面坐下,直到这时才看清了他的面容。

这是一张无比年轻的面孔,唯独一双眸子平坦如水,并没有太多的沧桑,仿佛是与世无争一般

他犹豫片刻,这才开口:“李山长。”

“是我。”

“山长既已知道我的打算,何故出手相助。”

这一刻,陈抟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闻言,李常笑微微一笑:“三教布衣传自陈陶,至今三百载,其间数代陈抟都以为我想操纵而等,是以一辈子参悟三教,最终不过空长内力,再无长进。”

“唯有你,似乎看得透彻了几分。”

陈抟闻言亦是苦笑,他摇摇头:“不过是空长百岁,至今日才明白,让山长见笑了。山长之恩,陈抟定然相报。”

“报恩么,”李常笑轻“咦”一声,点了点头:“你的寿元还有十余载,正好我有一事想请你代劳。”

陈抟一听面露疑惑:“山长神功参妙,应当是无所不能才对。”

“这事马虎不得。”李常笑摇摇头:“当年我曾封下一尊海龙王,距今八百载,本欲以龙王护持大海。谁料这孽障兴风作恶,而今想要令立一尊海神,庇护万民。”

“陈抟,你可愿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