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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良乡城

张氏猪场

经过这些年的经营,猪场的经营渐渐提上日程,而且并不缺少买家。

虽然如今灾荒遍野,可灾荒依旧保持着一贯的操守,只苦百姓不苦官人。

别的不说,光幽州境内。

抛去辽东侯和幽州牧这两座山头,余下的豪族,势力强大的独霸一郡,势力较弱的独霸一县。

可无论如何,豪族的强盛最终仰仗自家部曲。

部曲的数目和强弱,直接决定了刀俎和鱼肉的界限。

练兵需要油水吧?

犒劳需要油水吧?

解馋需要油水吧?

不同的层级,有不同的偏好。

无论是哪家的豪族,再穷也不会在吃食上过于苛责自家士卒。

别的不说,练武是需要肉食支撑的,牛羊太过稀罕且昂贵,猪肉替代也可。

不能每日供应,偶尔打打牙祭,收买人心,这是很划算的一笔买卖。

张图的猪肉不愁卖,而且他麾下有兵马,却无野心。

一来二去,张图成为整个幽州境内唯一能够交好所有势力的人物。

正因如此,长安朝廷的邀请,也有张图一份。

这日。

张图下值回府,匆匆吃过饭,就告别妻儿跑到隔壁的关府。

兄弟二人都已成家,可关系友好如初。

妯娌都是厚道人家,晓得分寸,倒也称得上其乐融融。

张图来时,关云正在擦拭青龙偃月刀。

刀剑上还有血迹,却不是人血,而是猪血。

见着张图,关云放下刀,笑着招呼,“老张,何事匆忙?”

张图连忙把朝廷的诏书递过去,“老关,咱们可要去?”

关云接过来,上下通读了一遍,大概知道来龙去脉。

沉思片刻,缓缓开口,“老张,你满足于现在吗?”

张图连连点头,“俺可满意了!”

“既是如此,咱们便不去。关上门过自家的日子,岂不美哉!”

张图觉得有道理,于是当场将诏书撕毁,嘴里重复,“对,对,过自家的日子。不去掺和。”

关云想了想,又叮嘱道,“咱们倒是可以扩大猪场的规模,多招募些养猪士卒。也省得惹人惦记!”

“老关,就按你说的。”

……

扬州,鄱阳湖

孙符、周瑾和鲁元敬,三人共乘一艘艨艟,行于湖面上。

方圆百里有孙氏兵马驻守。

蒋义和周平,他们被孙符封为水军都尉,正在操练新晋的士卒。

朱达的大军离开之后,孙符迅速将扬州北面的郡县攻占,靠着麾下各族的支持,很快就站稳了脚跟。

如今扬州名义上的主人是州牧。

可实际上,孙氏手中如今掌握的力量,已经不差州牧多少了。

可孙符毫不声张,甚至明面上以州牧为主,简直将“闷声发大财”这五个字演绎到极点。

前些日子,朱达派人邀请孙氏入伙,承诺事后册封吴侯,世袭罔替。

只不过,看扬州牧的意思,是打算投靠魏郡朝廷。

孙符如今正在纠结,他们江东一系将如何抉择。

周瑾和鲁元敬皆出身士族。

可他们对于袁氏等族并没有好感。

但是经过再三权衡,周鲁二人最终得出的结论,同属一方:相助魏郡朝廷。

至于缘由,扬州以北的广大领土,都由魏郡朝廷掌握。

他们倘若偏帮长安,必会成为众矢之的。

这不符合孙符的行事作风。

而且,他们未必不能从魏郡朝廷得到好处。

眼下水军蓬勃发展,《船经》里的各式战船先后被造出。

可是耗费的金银也不少。

孙氏水陆并重,需要支出的粮食和饷银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为了避免在崛起前就破产,孙符和周鲁二人商量,最终定下组建商队的决定。

恰巧鲁元敬的家中有海贸舆图。

若是能让魏郡朝廷开放青州、徐州的港口,商队的日子无疑会好过很多。

打定主意,孙符立即派遣使者,前往邺城接洽。

……

临安二年,十一月。

唐国公兼凉州牧李焕抵达长安。

他带来了五万余西凉骑兵,还有三万胡骑,全都停在城外。

作为第一位接受长安朝廷圣旨,前来的州牧,关中王亲自见了州牧李焕。

李焕时年六十有二,可仍旧精神矍铄。

饱经风霜的面容上,有种看破世事的精明和干练,也难怪可以坐镇一方,保证凉州不受太平乱军侵扰。

王府的后院。

李常笑的念头发散,打量着这位不知道隔了多少代的后人。

事实证明,他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后人,实在升不起什么血浓于水的亲切,更别提什么重逢的感动。

对李常笑而言,张伯祖一家,诸葛朗兄弟,华元,他们中任何一个都比这来得亲切。

打量许久,李常笑的眼底闪过一抹释然。

白龟正好爬到他腿上,巨大而光滑的头一直蹭来蹭去。

李常笑反复摩挲,低声道,“小五,那是你阿姐的后人。可是阿爹不认得他们。”

“你说,会不会有一天,阿爹也会忘了你,乃至忘记最所有人。”

“最后孤零零一个人,活到天荒地老。”

他好久没有这么怅然若失过了。

白龟探出脑袋,玉柱粗细的爪子缓慢拍打,沉声呼吼。

“噗噗噗!”

这声音悠长的像是牛叫一样,搭配上白龟认真的表情,实则还有些好笑。

可李常笑清楚,小五是想说“不”。

他俯下身子,丝毫不顾形象地靠着白龟躺下。

“小五,还好有你。”

“嗷~”

……

前院

李焕和关中王都听到白龟的声音。

李焕笑着打趣,“王爷这府中,还养牛了?”

关中王摇头,解释道,“是一只白龟,府上供奉的。”

“哦?白龟。”李焕面露讶色,像是想到什么,不过很快又顾自摇头,“不会的。”

到他这一把年纪,经历了太多的失落,也就不再抱什么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