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
大太监停在殿外,只有唐侯自己进去。
沿着华贵的鎏金地板,精美的玉器和礼器成列在侧,无不体现着大汉的强盛与庄严。
唐侯心底感慨,甚至还有几分艳羡。
而后,一道明黄色的威严身影映入眼帘,正是大汉当今帝王,元鼎帝。
唐侯压下想法,俯身作揖。
“臣李昭,参见陛下。”
话音刚落,元鼎帝转过身子,龙目扫视着唐侯,无形的威压如潮水般扩散开来。
直到唐侯觉得腰都有些发酸了,元鼎帝似乎才想起他。
“唐侯平身。”
“谢陛下。”
李昭抬起头,平视前方,却能感受到一抹视线落在他身上,充满打量又散发恶意。
不知过了多久,爽朗的笑声自上头传来。
“唐侯,真乃当世人杰,哈哈!来人,快给唐侯看座。”
立刻就有两名太监,抬着一方胡椅过来,很快又悄无声息退去。
待唐侯坐定,汉帝倒没有扯别的,而是直入主题。
顾左右而言他可不是刘懿的风格,只有软弱的帝王才需要妥协。
“朕闻汝之先祖大秦靖王素有玄妙,唐侯可知其一二乎?”
李昭满脸正色,语气恭敬,斟酌了片刻,这才回复道。
“下臣愚钝,窃自揣度,不敢自称通晓。凡陛下所问,臣必知无不答。”
唐侯的这番话着实讨好了元鼎帝,饶是元鼎帝也笑了起来,连连摆手。
“你我曾结为异姓兄弟,关系莫逆,无需这般生分。”
而后,元鼎帝继续开口,“典籍记载,靖王昔年游觅山川,结庐而居,过访先贤,功参造化。朕说得可对?”
“陛下所言皆实。”
此话一出,元鼎帝两眼立即发亮,有那么一瞬间,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唐侯告诉朕,靖王他,可曾求得仙道?”
李昭听罢,心里很快闪过一丝不屑,暗道这汉帝果然得了妄念。
可面上却是作出了纠结的模样,两袖合拢。
直到元鼎帝等得都急了,这才开口。
“臣亦不知。”
看出元鼎帝眼底的怀疑,唐侯继续解释。
“陛下明鉴,靖王先祖早年退隐,便是曾祖,也只得数年陪伴与教诲,遑论吾等后辈。家祖临终曾言,毕生只见过靖王先祖一面,是先祖送别‘青女’。”
言罢,唐侯深深叹了口气,脸上尽是遗憾,全然不作假,因为这也是唐侯的真实想法。
元鼎帝盯着他,视线久久不曾偏离,剑眉狭皱,显然不满意唐侯的耐心。
于是言语间多了几许不耐。
“朕且问你,靖王可曾留下长生法!”
或许是声音过于宏亮,殿外的太监和侍卫纷纷俯首。
唐侯面色惶恐,颤颤巍巍地伸手入怀,取出了一方玉盒。
玉盒表面的漆色略显黯淡,还有浅浅的尘埃余迹,一看就知道放了有些年头。
在金碧辉煌的汉宫里,比这精致的玉盒要多少有多少,真算不得什么。
可不知为何,从这玉盒出现起,仿佛就有一股魔力施加在元鼎帝的身上,让他的目光一刻也离不开。
堂堂一国之君,大汉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帝王,竟然失态了。
只见元鼎帝眼泛红光,从龙椅上站起,伸出左手,命令道。
“打开,拿给朕!”
唐侯暗暗称奇,他将玉盒展开。
只见一颗晶莹剔透,散发着淡香的药丸躺在玉盒里。
元鼎帝结果,细细打量,心里越看越喜欢。
语气又缓和了几分。
“爱卿,速给朕说说,这是何物。”
他不顾形象地抽着鼻息,眼底闪烁着贪婪的光芒,那是体验了人间极乐的欢愉。
唐侯弯下腰,轻笑道,“此为《南华丹经》中记载的丹药,唤作‘金风玉露丸’,取之千年奇珍,辅以百年内力,经历七七四十九炼,方能成丹。”
闻言,元鼎帝脸上的笑意更甚,不由赞叹,“好!好!爱卿有功,朕必厚赏。”
“对了,爱卿可没告诉朕,这丹药有何功效。”
“调养胎息,平缓心魂。一颗入腹,可祛除百病。身体康健,更是能够延年益寿,先祖采炼,孝敬父母之用。”
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唐侯又补充道。
“自先祖隐匿,世间百年内力者,几近断绝。丹药耗损,日削月割,世间仅存这一枚,献与陛下。”
听到不是自己想要的长生药,元鼎帝的热情一下子被剿灭了大半。
可看到唐侯肉疼的模样,没来由的又产生了些许快意。
或是由于南华庄子,大秦靖王,丹药脱胎于两者,即便无以长生,却让辨古运动有了结果。
只要能延续寿元,耗费些许国力,倒显得不足一提了。
心情满意之下,元鼎帝看向殿外。
“来人。”
“在。”
“唐侯献药有功,加封食邑三千,赏赐丝绸百匹,良田千亩,白银万两。”
“谢陛下恩典。”
元鼎帝摆摆手,捻起手中的丹药,当着唐侯的面一口吞下。
丹药入腹,立即见效。
一股清凉气流迅速在体内扩散,很快遍布五脏六腑,经由心窍直冲天灵。
元鼎帝两眼紧闭,露出了陶醉的神色。
他能感觉到,在这么一瞬间,仿佛他具备了腾云驾雾的能力。
脚底生风,行于丛云,乘风天地间。
在元鼎帝的认知里,这是仙家的本领,让她更加确信了金风玉露丸的药力。
而后,淡淡的露水传至口腔。
回味甘甜清冽,有老酒的香醇,还掺杂着新茶的风雅,滋味胜过皇宫的任何一种宴席。
元鼎帝不由点头。
“这才是朕该享受的。这人间,也只有朕配得。”
半个时辰后,药力依旧在持续,不断修复着元鼎帝体内的病损。
不知多少年没有这么舒畅过了。
心神放松之下,很快就产生了倦意。
旁边的太监识得眼色,建议道。
“陛下不若回宫,由老奴送唐侯。”
“嗯。”
元鼎帝轻轻应了句,很快就有小太监抬着龙撵,送他朝寝殿去。
贴身太监甚至收起牌子,省得后妃叨扰陛下安睡。
大殿外。
唐侯跟在太监身后,却是喊住对方,指了指宫门的木雕,问道。
“那是何物。”
太监靠近之际,唐侯袖口一抖。
一把银票像是抹了油似的滑到太监的袖口。
感受到熟悉的味道和手感,太监的笑容愈发灿烂。
“回侯爷,那是耕牛牵犁。”
说罢,他退后一步。
唐侯也笑了,“多谢公公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