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以后,董天明里暗里对刘懿多有示好。
刘懿有些受宠若惊。
特别是听到天汉帝对董天的评价后,刘懿对自己这位先生多防备了几分。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董天定然是察觉到了什么。
刘懿思索片刻,最后却得出了一个令自己都难以相信的答案。
皇位。
也只有皇位才能让这位董山长改变态度。
这么一想,前后的因果很快就梳理清楚了。
刘懿同样窥得了几分端倪,最后甚至隐约能猜出天汉帝的想法。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皇祖……”
这一刻起,某种念头悄然爬上刘懿的脑海,在这之后便再也散不去。
……
接下来的数月,刘懿再面对董山长的示好时,就能摆平心态了。
他甚至就董山长教授的知识,举一反三提出看法。
董天乐得如此,师生间其乐融融。
天汉二十八年,八月。
匈奴右贤王奉命与日逐王一并进犯西域南面诸国。
短短半月,捐毒、大宛等三国相继沦陷。
等到西北骑兵赶到时,匈奴已经占据了城池,据守城外士卒。
李孝瑜在名望上不及其父,他的威名局限于西北五郡。
那些昔日投靠鲁王的龟兹、疏勒等国对他却没有什么信心。
李孝瑜知道如今的形势。
倘若他不能延续父辈的威名,那么鲁王府这数十年来在西域的经营都将付之一炬。
于是,李孝瑜集结兵马朝西域赶去。
他要用一场大胜,确立鲁王府在西域的绝对威名。
与此同时。
匈奴草原,左大将部。
在若禾的领导下,左大将部的发展趋于平稳。
整个部族的族人逐渐扩散,有的分散到了乌桓境内。
如今若禾背靠左贤王,又深得伊邪单于信任。
即便乌桓王眼红他们的庄稼和收成,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李常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心中思索,距离农耕派彻底崛起不远了。
这时,一名当户策马从前经过。
当户形色匆忙,可见到李常笑的目光看过来时,他立即拉住马栓,从马上跳下来行礼。
“见过李先生。”
当户的语气中满是恭敬。
“这般匆忙,准备去哪儿。”
“回李先生。王上有令,即日起兵驰援西域,共击鲁王府。”
李常笑面露思索,转而摆摆手。
“好,我知道,你去吧。”
……
李常笑站在原地,皮袄中的两臂轻轻抬起,伸了个懒腰。
“观这阵势,怕是倾潮而出了。”
“如今的西北之主是墨儿的子嗣吧。”
李常笑喃喃自语,转而朝着穹庐的方向走去,自言自语。
“罢了。墨儿这小子,临终时未能相见,权当了却因果。”
他的口中重复着因果二字,像是极力说服自己,又像是真的在胡言乱语。
回到穹庐。
李常笑跪坐塌前,捧起近处的一方匣子。
他的眼底闪过些许追忆。
“老伙计,你也多年未动,正好与我这老骨头一同见见世面。”
话音刚落,面前的匣子忽然一震。
露出了一把锋芒四溢的神剑,剑身还闪烁着寒光。
“哈哈。跟着我倒是苦了你。本想将你放走,可念及故人相继离世,且容我自私一回,又怪舍不得的。”
角落里,白龟睁开眼睛,望着面前自言自语的李常笑。
龟脑袋人性化地抬了抬,想起阿姐的嘱托,它径直朝李常笑爬去。
……
半日后。
一匹壮硕异常的黑马载着黑衫男子跑出。
左大将部的人对此早已习惯,因为那黑马是李先生的坐骑。
想来是李先生又要外出采药了。
他身旁带着白龟神兽,意味着这次路途遥远,要耽搁些许时日。
营帐中,若禾听到下人禀告并没有多想。
旁人不清楚,可他是知道的。
李先生通身修为直逼鬼神,说是一句人间仙也不为过。
而后,若禾像是想起什么,又小声嘟囔。
“还是个容颜不改的长生仙。”
……
另一边,长生仙却已出了城关许久。
身下的黑马是他的专属坐骑,从马驹的时就开始养的。
平日吃的都是精心熬制的药粮,饭后还有白龟替他输送内力,岂是寻常马匹能够媲美的。
日行千里不在话下,倒是与大宛的汗血宝马有得一比。
李常笑给黑马起了个名字,“马爷”。
这吃喝待遇放在全天下的马里也是独一份,当得起一句“爷”。
李常笑坐在马背上,他拍拍身后的白龟。
“小五,你是我们要不要留下一本《育马经》,与那《相马经》齐名。”
听罢,白龟很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许久过后,它点点头。
“呼呼呼~”
“既然小五觉得可以,那咱们就不写了吧。”
“呼呼呼!”
“这可不是针对你,而是因为旁人没有这财力。莫说药粮稀罕,便是每日输送的内力,那都不是寻常人家可以做到的。”
“呼呼呼呼。”白龟的气息更为急切,好像是不服气。
李常笑莞尔,只得继续解释给他听。
“真要传出《育马经》,我怕是会被世人的唾沫淹死。你想想,咱的要求只有达官贵人甚至帝王才能满足。他们又不事躬耕,自然不晓得人间疾苦。若有不慎,莫说与《相马经》媲美,只怕会跟《后庭花》当姐妹,那是劳民伤财!”
白龟听懂了,旋即幸灾乐祸起来。
它的脑海中逐渐有画面了。
绝美的楼阁,两旁点着微火,身着浅色纱衣的宫女婀娜舞动,四面坐满了朝堂官员。
宫女灵动的身姿翩翩,宛若千百粉蝶翻飞,又似万朵春花绽放。
在那正中,独有一道绝美的身影。
美人身着一套仙裙,裙身绣着锦绣山河,裙带伴随曲调而动。
待一曲终了,那美人摘下薄纱,露出了本来的面貌。
赫然是画着淡妆的李常笑。
白龟一想到这场景,尤其是李常笑身着女装的画面,它的嘴巴弯起了弧度。
一道古怪的声音从它口中传出。
“咕咕咕!”
李常笑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转过头看,便见自家龟儿子的表情……
呃,李常笑实在不敢相信,他能在一头乌龟的身上,看出“猥琐”这两个字。
得了,一看就知道肯定想的不是好事。
“哐当!”
一颗爆栗落下。
白龟瞬间感到一阵目眩,晕乎乎地倒在马背上。
不一会儿,竟然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