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定二年,十月。
沛王的势力蔓延到广阳郡。
辽东侯公孙策亲率辽东骑兵迎战,击溃沛军无数。
一时间,天下形势大好。
关中诸郡丰收,大批粮食被收入府库以俟来年。
百姓和乐,君臣相宜,好一幅盛世景象!
然而,这盛世只持续了两月。
嘉定二年,十二月。
辽东侯公孙劫遭遇埋伏,重伤而归,不日就因伤重辞世。
长子公孙默继承了辽东的一切,这其中就包括那五万辽东骑兵。
与公孙劫不同,公孙默对大秦没有什么归属感,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替大秦效死的心思。
即位后,他立即收束兵马,退回辽东、辽西两郡,俨然是不打算掺和了。
沛王闻之大喜,挥师北上。
没有辽东骑兵阻挡,沛军很轻易就攻下了蓟都之地,逼视秦廷的北关各郡。
九原侯蒙擎不敢大意,急命骑兵驰援,同时又将消息上奏咸阳。
咸阳城。
嘉定帝自从收到蒙擎的传讯后,再没睡得安稳过。
他心愁。
北关之外便是匈奴,今有万里长城将其阻隔,这是大秦不可磨灭的功绩。
为了长城,秦廷和秦人已经付出了太多,大秦盛世甚至因此终结。
倘若拱手相让,如何对得起先人。
嘉定帝铁了心要守住北关,苦于无兵可用。
在这时,御史大夫甘原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
他联名几位关中老臣,向嘉定帝进言。
“陈留侯王璋勇武善战,其父曾统率虎卫多年。不若以陈留侯为将,携虎卫北伐。”
嘉定帝思索了片刻,觉得可行。
考虑到虎卫隶属是黑冰台名下,他将年过花甲的黑冰令章烈喊来,问他的意见。
章烈有心反对,可他明白,陛下早就作了决定。
毕竟虎卫可是拱卫咸阳的核心力量,如果嘉定帝自己不愿意,谁也调动不了。
于是章烈当即请辞黑冰令一职,希望与陈留侯一并前往。
嘉定帝允了。
过了半日。
宫中的太监过府传旨。
听说王璋又要出征,丹阳有些不舍,甚至小声埋怨。
“回京才不过数月再度披挂,陛下哪里是调将,分明是将人当骡子使唤。”
王璋倒是心平气和,自家事唯有自家人知,他能理解陛下的无奈。
天下安定以来,秦国将领老的老,死的死。
昔日猛将如云,谋臣如雨,如今只剩硕果仅存的顶梁柱撑着门面。
其一,是九原侯蒙擎。
其二,便是王璋。
听闻蒙擎有难,王璋义不容辞。
丹阳虽然心里担忧,可她从前便目送王陵多次,只以为这次也是寻常。
李常笑同样如此。
他尝试过掐指推算,却被宫里的玉玺屏蔽了天机。
听闻章烈同往,随行的还有一万虎卫,李常笑也便没有太在意。
出征那日。
王璋身披黑甲,手中握着的“虎头湛金枪”,是此番从府里带出的。
浑金的枪头发出熠熠光芒,显得锋利无比。
不多时,高头大马远去。
那日落雪,马蹄踏雪留下层层脚印,旌旗艳艳飘扬。
……
嘉定三年,元月。
王璋与章烈抵达代郡,以一万虎卫大败六万沛军精锐,斩首两万,沛王亲封的怀恩侯周郦战死。
一时间,虎卫的名声彻底打响。
在秦廷的宣扬下,甚至有了替代铁鹰锐士,成为大秦第一军的念头。
接下来数月,不断有虎卫立功的消息传来。
……
嘉定三年,六月。
这日。
代郡使者加急抵京。
嘉定帝笑着召见使者,以为又是虎卫立功了。
直到他看清了信中内容,脸上的笑容忽然滞住。
这回可不是喜讯,而是…噩耗!
“虎卫大败,全军覆没。”
嘉定帝大惊,连忙问道,“陈留侯,雍丘侯,他二人可还活着。”
使者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眼中同样悲戚,“待吾等赶到时,只余一片血骸。雍丘侯身负败箭而亡,陈留侯神兵与甲胄散落,恐……”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意味却是很明了。
嘉定帝楞了片刻,再度恢复常态。
他有些疲倦地捋着额头,将身旁的宦官喊来。
短短半日。
虎卫全军覆没的消息传遍咸阳。
郡主府。
丹阳听闻噩耗,当场晕了过去。
李常笑同样愕然。
当务之急是丹阳的身子,她上了年纪,大喜大悲最要不得。
李常笑亲自照看,又是熬药又是送水。
所幸,丹阳平日养生有方,身体好于常人,这才没有酿成什么大事。
两日后,丹阳醒转。
抬头看见李常笑,她再也不克制情绪,直接埋着脑袋哭了起来。
李常笑任由她靠着哭,心里同样不好受。
这一刻,他觉得浑身上下空前疲惫。
哪怕实力通天,智谋无双,到头来还是有数不尽的无能为力。
他苦思如何续龙脉,如何镇霸王,如何锻玉玺……只为延长江山社稷
事到如今,这依旧不能够叫人眷顾。
苍天若是有道,何故如斯,何故如斯!
忽然间。
“”
李常笑好似听到了一震闷响,是自他的体内传来的。
像是琴弦崩断那般——
他宽慰着丹阳,那双眼睛忽的睁开,望着咸阳的天,分明还有几丝腥红未散。
……
这夜。
月色朦胧,星光旖旎。
一道黑影潜行,无形无相,却可幻化众生。
无边的阴暗迅速朝着四周蔓延,编织了一夜好梦,血色的莲花冉冉升起。
翌日,朝堂。
御史大夫甘原未到。
嘉定帝派人去寻。
最后,那复命的太监吓个半死。
偌大的甘府,上至老,下至小,无一生还。
死法相当诡异,神情悠然,仿佛是于睡梦中辞世那般。
嘉定帝大怒,竟有人敢对朝臣行那灭门之举。
他授意新任的黑冰令出马,势要找出那行凶者。
做完这些,嘉定帝回到勤政殿。
片刻后,一道怒吼声自宫中传来。
嘉定帝空前愤怒,因为他的“传国玉玺”竟然丢了。
坏事频发,令这位大秦皇帝陷入了极度暴躁。
……
代郡,平邑。
一座小山洞中。
熊彰端着一个凹型石碗,小心翼翼地捧进来。
在他面前,有个昏迷的男人。
男人的伤口被简单处理过,整个人的意识却还没清醒。
熊彰一把将他的嘴掰开,将药往他嘴里灌,男人立刻被呛得大咳不止,俨然有要醒的意思。
见此,熊彰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他拍拍手,背过头坐着,有些气呼呼地道。
“我老熊可是跟先生学过药的,熬的汤哪有这么难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