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昭十一年,十二月。
云王夫妇正式下葬。
同日。
宣昭帝下旨。
册封云王世子李常宁为新任云王。
丧礼结束后,李常笑回府戴孝服丧。
他命下人紧闭府门,谢绝见客。
做完这些,李常笑屏退了身边人,独自走入密室。
密室里有一口大锅和些许柴火。
他点燃了柴火,而后跪坐在火堆旁,想要从中汲取丝毫的温暖。
素色的孝袍在火光下依旧黯淡,李常笑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
他进入海岛。
古树依旧屹立在岛屿中央。
李常笑走到树底下,缓缓摊开手。
千年内力化作数道深蓝色的铭文,在他的体表环绕,而后朝着树梢飞去。
偌大的古树微微抖动了一下,两片新绿色的叶片从上空飘落而下.
李常笑抬起头,眼底还有几分希冀。
这一刻的等待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
两片叶子落在他手中。
一缕念头沉入,立时就有光点幻化成了字。
“咸阳人氏,李庆和”
“青州人氏,徐茹”
李常笑一喜,正准备观察其中残留的影像。
这时,古树的方向吹来一阵风。
不知是凑巧还是有意。
两片新叶好巧不巧地贴在一起。
李常笑停滞了一瞬,旋即笑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盘腿坐下,轻声道。
“父王,母妃,是你们吗。”
话音落下,两片叶子没有任何反应。
李常笑的眼底闪过一阵失落,看来是他想多了。
有了这段插曲,他也不打算再查探这两片叶子。
如果真的是父王和母妃,或许他们也会开心吧。
李常笑默默想道。
旋即两脚虚踏,整个人顿时离地而起。
沿着树干不断向上,一直到达枝叶繁茂处。
李常笑四处查探,仿佛在找寻什么。
很快,在距他数十步的地方,有一块枝干略显空荡。
李常笑嘴角上扬,朝着那块枝干赶去。
到达近处,他再次摊开手。
下一秒,那两片新叶仿佛得了灵智,自发朝着枝干飞去。
那枝干也长出了小枝丫,恰好将两片新叶接住,还是个相邻的位置。
这距离,风一吹就能贴在一起。
“还是个双人间呢……”
李常笑轻声低喃。
随后就离开了海岛。
再睁开眼。
面前的柴火传来淡淡的响声,眼看就要燃尽了。
李常笑却不在意,因为他不冷了。
他整理了衣裳,转头看向窗外。
天色已深,雪一直下。
李常笑伸手虚指,大门就自己打开了。
三步迈出屋外。
立时就有油灯的亮光映入眼帘。
李常笑有些疑惑地转过头。
这才看见,德顺正半蹲身子靠在门外,手中提着灯罩。
还有微弱的呼噜声传来。
这大胆家伙,居然站着睡着了。
他的身体依旧发抖。
李常笑顿时觉得又感动又好笑。
他才迈出一小步。
这时,德顺仿佛察觉到什么,整个人哆嗦了一下,醒了过来。
眼角还带着朦胧的困意,他刚转头,正好看到李常笑。
那一刻,他眼底的疲倦仿佛清扫而空了。
褶皱的老脸笑了起来,声音很是利索。
“王爷!”
“怎么不回里屋睡。”
闻言,德顺有些不好意思地捂着脑袋。
“回王爷,老奴这是怕您半夜醒来身边没有伺候。”
“少来,不是还有你那些个干儿子。怎么,怕他们与你争宠。”
李常笑心情莫名愉快,生起了逗这老奴的趣味。
德顺连忙摆手:“王爷可是冤枉老奴了。那些个干儿子手脚蠢笨,还是老奴自己来才放心。”
“对了,德顺,你跟随本王多少年了。”李常笑忽然道。
“昔日王爷将老奴从皇陵带出,正好第三十个年头。”德顺思虑再三,准确答道
“原来过去这么久了。”
李常笑低喃。
他记得,当初带德顺回来,是祭拜启明帝时顺带的。
对了。
好像是还得了一块令牌的。
他一拍脑门子,自己这忘性还真是……
而后。
李常笑走回屋子。
在床头的墙沿轻轻敲了下。
里面放着一个小木盒。
是樟木制的,表面没有多少积尘。
李常笑将木盒抱起,有些沉甸甸的。
他轻轻地将里面的物品取出。
玉扳指。
金冠。
青面白鹤服。
封王圣旨。
酒爵。
……
每一个物件都代表了一个人。
将他们全部取出后,李常笑如负释重地舒了口气。
居然都积这么多了。
他将那件收拾得完好的青面白鹤服拿起来,在身上比划着。
短了一截。
明明只穿过一次的。
算了,至少衣服还在。
李常笑宽慰自己,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先将青面白鹤服放下,随手拿起床榻上的褥子。
下一秒念头闪过。
进入海岛,他第一时间看向手中的褥子。
只见那褥子快速老化,最后在他的眼前变作飞灰,飘散在空中。
“看来,这方天地果然是有力量游走的。”
李常笑皱着眉,心里有些惋惜。
算了,还是不能太贪心。
他重新回到屋里。
目光落在了那块令牌上。
这些年执掌黑冰台,李常笑是清楚“皇陵军”情况的。
那是世代守护皇陵的士卒。
父死子继,兄终弟及,
士卒的数量维持在三千,从大秦迁都以来就存在的。
李常笑手中的这块,是启明帝命人打制的。
历代秦皇里,也只有启明帝与皇陵军有渊源。
李常笑记得清楚,启明帝年轻时曾被罚到皇陵。
最后是因为时任秦皇突然驾崩,子嗣断绝,他才被迎立了回去。
照这么看,皇陵军很大可能还是群从龙之臣嘞。
李常笑眼眸微微闪动,有些兴味。
他身为启明帝的后人,获悉这段渊源,不由感慨了起来。
自家高祖还真是歪瑞顾得!
“行了,留给墨儿防身吧。”
李常笑自言自语,他把木盒中的物件重新放了回去,唯独令牌留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