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的一天。
李常笑回到了靖王府。
因为徐老爷子逝世的缘故,今年倒是没有贴红联。
甚至,李常笑打算闭府不出。
刚好琢磨一下药方。
早日配出逍遥药方记载的汤药,再给自家长辈送去。
守岁后,他便匆匆闭关了。
连带着一起的,还有药炉和那些搜罗来的药材。
这几日,靖王府的德顺公公走遍了咸阳的药铺。
根据掌柜的描述,是买了不少药材。
消息传出,各府大人一笑置之。
只以为靖王也迷上了虚无缥缈的炼丹之道。
密室中。
李常笑翻阅着逍遥药方。
他对医理不甚了解,这药方也不需要他了解。
黑字写明了各种方子的作用,还有熬制的过程。
他要做的不过是按部就班。
前人栽树,后人总该是要乘凉的。
李常笑今日就当这乘凉之人。
他从怀里取出了一册子,这是他抄录的逍遥药方。
至于原本,已经被拱着了。
李常笑熟练地翻起了册子,很快就到了他需要的那一页。
“茯苓首乌汤,可补肾益气、滋阴养血。”
“何首乌三钱,土茯苓三钱,当归二钱,天麻一钱,防风二钱……”
“药材与水煎服,煎二次汤药混合。”
这是一剂的量。
从前熬制易容膏的经历,让李常笑积累了些许经验。
所以在取来药材后,便直接上手了。
稍微试错了几次,就得到了一炉黑浓的药汁。
味道不算刺鼻。
李常笑取来一小勺,吹凉后试了试。
他如今的内力已经有七百三十余年了。
便是服下剧毒,也能靠着内力运出体外。
刚入口,一股荡气回肠的涩意瞬间充斥肺腑。
饶是李常笑的定力,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很快,他又把这些念头抛去,细细感知体内的变化。
苦涩散去之后,肺腑中的药力渐渐生效。
一股清凉的感觉升起。
若不是感官过人,还真不一定能察觉。
倒也正常,这道家之药本就讲求个长效。
剩下的时间,李常笑也试了其他几道方子。
“九转玉露汤”
“九转熊胆汤”
……
永安九年的前几天,他都是在尝药中度过的。
这南华真人留下的方子,都是以“苦”为基调的。
便是“九转玉露汤”,有花蜜为引子,那苦味亦是冲天难耐。
舌头遭了罪,却也验证了这药方确实有其作用。
在熬药的时候,李常笑甚至突发奇想。
若是将药汁化作了药丸,是不是会方便些。
日后若是有空,未必不能试试。
出了正月。
赵国传来消息,赵帝驾崩。
太子赵局在国相郭关的支持下登基。
秦国这边。
永安帝正式立晋王为太子。
手中执掌黑冰台,李常笑知道些情况。
因为永安帝的身体也出了岔子,立储是为了保险起见。
毕竟他也年过半百了。
这些年大秦在永安帝的治理下,国力不断恢复。
在对外征伐方面,永安年间也有开拓疆土的功绩。
若史书评价大秦诸帝,论及永安帝,一句“明君”是跑不了的。
休养生息,这本身就是一种功德。
或许是知道这点,永安帝在朝政上也有意放权于太子。
六部的尚书,其中有四部都换成了太子的人。
只有兵部和户部依旧掌握在永安帝的手中。
至于原因,李常笑猜测,或许是担心年轻人把握不住吧。
他也寻了个空,去了云王府一趟。
是送药的。
云王夫妇都年过五十了,身体走了下坡,是该滋补些。
这年头的养生之法,更多是体现在生活的习性上。
真正用汤药来调理,还没有成为主流。
他虽不通医理,却也明白,老祖宗传下东西必有道理。
在后世,用药调理身子已经很常见了。
说明这条路肯定是有其作用的。
李常笑将熬好的药端到父王和母妃面前,看着他俩喝下。
药入口,云王夫妇齐刷刷地皱了眉。
他们从未品尝过,这般苦涩的汤药。
念在李常笑满腔孝心的份上,二人还是将汤药咽了下去。
见此,李常笑终于满意了。
待苦味散去后,云王能够明显感觉到,原本有些劳累和困顿的大脑瞬间就有了些活力,甚至就连身上疲劳感都消失了不少。
云王妃亦是如此。
喉咙一阵舒畅,再没有平日那种阻塞之感。
观二老的表情,这方子是真的起了效果。
李常笑心底一松,这么看来,他那舌头受的罪,是值当的。
正午,李常笑在府里用膳。
用膳过后,在府里晃悠当是消食。
他先是去了从前居住的院子。
一应摆设依然保持了出府前的模样,院落无尘,平日定是有打理的。
李常笑心底顿生一股暖意。
随后,他朝着王府深处走去,那是“殇月阁”,从前裴季住的地。
陋室空堂,围墙半塌,繁茂的花木四处乱长,野生的藤蔓沿着残破的门楣和窗棂盘缠而上,地上杂草丛生。
人是走了,像是将院子的精气也带走了。
看着这副景象,李常笑突然明白,师尊为什么执着于留下痕迹。
他是希望可以被人记住吧,是谁都行,只要个人。
要是真的游离世间,举目无亲,居无定所,便如这院子般。
同样是离去多年。
李常笑的院子盈盈如新,而裴季的院子却无人问津。
这与寿数无关,与生死也无关。
走出殇月阁,李常笑便打算离去了。
经过回廊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位同样身穿王袍的男子。
李常笑认得,这是永安帝的六皇子,宣王李常涧。
就如曾经的老宗正代王。
云王身为这一任宗正,也要从皇子中选出下一任宗正的人选。
眼前这宣王,便是云王的选择。
二王相见,几度寒暄,便各自相走。
背过身,似是想到了什么,李常笑的嘴角微微上扬。
同辈出了晋王这等人物,想必这一代的皇子都不太好过吧。
当了宗正,何尝不是种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