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熙走后的第二日,沈琴就命家仆带着张天搬了家,在他人看来,这并不奇怪,要是谁全家被人下了毒,也不敢久留了吧。
待他傍晚当差回来,屋子已经被家中人收拾的利利索索了。
宅子确实不错,装修精致古典,后院还建有园林水榭,几十条红鲤在水池的薄冰下游动,比之前沈琴所住的宅子漂亮多了。
沈琴并不觉得多兴奋,庆国公府当年比这个还豪华,陈于归这个财迷却高兴坏了,一直说,要是在他们时代,这可是别墅,富豪的待遇。
“这熙王出手真大方啊!沈大夫,你这是傍上大款了啊。”
沈琴听不懂,不过感觉不是啥好话。
“注意你的言辞,陈将军。”
这时就见浩儿高兴的走进屋子,手里晃着一本医书。
“师父,门外有人摆摊卖书,徒儿看到了你一直在找的那本草拾遗,便买了下来。”
沈琴接过一翻,果真是,此书流传于民间,连太医院都没有,之前的那本留在云梦了,一直想再购一本。
他有些兴奋的随着浩儿走进宅外,见一老翁在雪地中摆摊卖杂书。
虽然其中的医书只有寥寥几本,但都是市面上少见的古本,令人爱不释手。
老翁见沈琴翻看的认真,便又说道,
“小伙子喜欢医学?老朽店里还有不少医书,不如随老朽去店里看看?”
正在这时,老翁身边卖糖葫芦的小贩将沈琴拉到了一边,小声道。
“沈院判,小心有诈。”
这位小贩其实是暗卫。
沈琴在他耳边低语道。
“那更是要去上一趟了,你们跟随沈某,守在外面,如有异常,沈某会发信号给你们的。”
“沈院判……”暗卫刚想再劝些什么,沈琴上前对着老翁行了一礼。
“那还请老伯带路。”
……
……
沈琴到了不远处的书馆里,店中果真有很多的珍世医书,可是一问价格,一本比一本贵。
沈琴囊中羞涩,还要辛苦养活一大家子人,不知道要选择哪几本。
正在他左右翻看,为难不已的时候,背后传来一低沉的男声。
“沈院判若是喜欢,不如都带回去吧,王某送你了。”
沈琴回头,见到一位微胖的老人慈祥的对着他笑。
老人自带一种圆滑的官派,花白的胡子被霞光染红了。
“王大人!”
沈琴放下书册,向王俊规矩的行了一礼。
王俊客气道,
“沈院判,别来无恙?”
沈琴问道,
“王大人诱下官到此,有何要事?”
王俊欠身行了一道歉礼。
“请沈院判勿怪,采取这样的方式,主要是为了避人耳目,请与在下坐谈。”
在书馆后面的雅间中,两人在棋台边面对面的坐了下来,边下象棋边说话。
王俊先行一“马”,说道
“听说沈院判最近在医治一个烧伤病人,治疗的如何了?”
沈琴飞了一“卒”,如实答道,
“性命无忧,只是还不能言语。”
王俊看了他一眼,挪了挪棋子。
“有些难治吧!”
沈琴答道。
“治疗需要时间,沈某尽量吧。”
王俊给沈琴斟了一杯白茶,双手捧着递给了他,微笑道。
“那沈院判能不能别治好他的嗓子?”
沈琴故作惊讶,
“王大人这是何意?此案关乎九条人命,早日治好他才能得知真相啊。”
王俊一边下棋一边笑道。
“王某知道沈大夫身为仁医,怜悯苍生,但逝者已矣,而且这张天已经是个废人了,如果真相会毁掉更多人,沈大夫还会继续吗?”
沈琴抿了口白茶,推了一“炮”盖掉了王俊的“卒”,
“王大人说的话,沈某不甚理解。”
王俊举壶帮沈琴添好热茶,谄笑道。
“只要沈大夫同意不将其医好,金银珠宝,或者绝世医书,王某双手奉上,以后沈大夫遇到什么难处,也可以找王某帮忙。”
沈琴毫不留情的又吃了他一炮兵。
“抱歉了,医治病人是沈某的职责所在。”
见沈琴油米不进,王俊脸色变得阴沉了起来,将马移至河界,吃掉沈琴的一卒,语气带着威胁之意。
“如果沈大夫不帮忙,你便失去了一个宝贵的盟友,多了一个强大的敌人,这对你很不利。”
沈琴用自己的“马”吃掉他的“马”,然后笑道。
“沈某只是一介布医,行的是分内之事,不懂王大人说的这些道道的。”
王俊抬高了音量,
“沈琴,你要想清楚,你值得为几个平民的死去搭上自己的前途甚至性命吗?”
“噢,有那么严重吗?”
沈琴不以为然的笑,目光只专心于棋局。
王俊从未见过如此分不清利弊的对手,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去。
“实不相瞒,此案,犬子也牵涉其中。”
“哦。”
沈琴淡淡道,好像并不意外,用炮又吃掉王俊的一兵。
王俊内心烦乱,随便的移了移棋子,继续劝说道。
“沈大人不是和景文关系很好吗?就不能网开一面吗?只要他不开口,按照一般走水案来处理,大家皆大欢喜。”
他的言外之意,这个犬子就是王景文。
沈琴冷冷道,
“那就是王大人做的不妥了,包庇令子也是要获罪的。”
“你不识好歹!”
王俊恼羞成怒,直接指着沈琴就骂了起来。
“王大人,平民的命也是命。”
沈琴平静道,玉手捏起一“卒”。看书溂
“这些棋都是木头做的,谁也不比谁高贵,只因为上面写个帅字,它就觉得自己可以践踏在别的旗子之上了。可是它不知道,卒也可以杀帅。”
说罢,他将卒直接扣到帅上,将它换下,然后站起,欠身行礼。
“多谢指教,沈某告退。”
茶凉人散,王俊望着寥落的棋局,绿色的卒赫然的霸占了帅的位置,那么刺眼。
这场棋局,他输了,输的彻彻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