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长公主果真无碍!!!而这鹤西措美聂云垂是知道的,他虽是藏地排位第三的将军,目前却可肯定是友非敌!想到此处,聂云垂终于放下心来,她在与蓝青石在互看了一眼后紧紧相拥,甚至喜极而泣了起来。转眼之后又一把推开对方,连忙向元之关扣手道谢,可刚说出“老先生……”三字,却觉一直高频震颤着的耳膜松弛了下来!
毫无征兆地,蝉鸣说停就停!天地间顿时犹如变换了时空,仿佛静得落针可闻,空旷得渺无人踪!四人齐齐向南远眺而去,除元之关外皆可望见先前被措美坐骑冲开的通道越阔越大,一队灰衣僧人出现在通道尽头,行进速度却是慢得让人着急。
烦请二位照顾好——小女子先去迎那鸣蝉高僧!
“鸣蝉寺的那位高僧!?”措美自然也听闻过这位千年难遇的得道僧人。
“难怪是蝉鸣如潮……只是我并未感知到方圆十里有这么位厉害的人物存在!”
“那先前结界破除,将军进城之时也未感应到?”
“没有!蝉声微起之时我便发现结界消失,立马试探着进入了城中。”
蓝聂二人互看一眼,异口同声道:“我们也是!”
措美眉头一紧,心想是否会有其他变数,对二人道:“你们去吧!有我在此守护长公主,除非田老贼折回,谁也别想动得她分毫!”
聂云垂听他也称田穆为老贼,心下道了句“难怪那老贼让你守在城外!”,顿时便更加放心了。
“劳烦将军了!”聂云垂说完便携手蓝青石,飞身向南而去。
九九八十一,八十一人的五步之后又有二十六人,聂云垂只当是鸣蝉法师亲临,一眼扫去却无一名僧人的年纪与相传已有百岁高龄了法师相匹!原来自己口中的救兵,便是这一百单七人!
同时,根据蓝聂二人在半空中聚起灵力四探,来来回回,身着五色僧袍的僧人队伍中竟然个个都犹如寻常百姓,唯有那第二排三人的中间一个黑衣僧人与众不同!
“虽然我也知道稍微有些实力的修灵之人便可灵力尽收,但他们……怎么看也都是普普通通的和尚而已……你觉得呢?”
“我也说不好……”聂云垂摇摇头道,“但你仔细瞧瞧那数万藏兵,包括吹骨笛的那个,若是没有个厉害非常的僧人隐匿在队伍之中,他们会老实,或者说是惧怕如此吗?”
聂云垂说得没错,一直聚焦于僧人队伍的蓝青石仔细一瞧后发现,那些田穆没能带走的数以万计的败兵个个紧拽着手中缰绳,一步都不敢挪动,就连那些巨象蛮牛,用蓝青石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似乎都夹紧了排泄孔,将屎尿屁统统憋了回去。
待到距离僧人队伍约摸二十丈时,聂云垂扯了扯蓝青石,道了句“下去吧。”,两人便落地步行相迎,如此才不算失礼。
正好,鸣蝉队伍刚刚从藏兵阵营中脱颖而出,蓝聂二人也来到了打头的五位僧人眼前。
“阿弥陀佛……”聂云垂双手合十,躬身道,“小女子聂云垂,为天朝国师,敢问师父,不知鸣蝉法师是否亲临扶光?”
五位僧人不答,退向两侧,于是次排三人向前,中间那位吊眉垂耳,颧骨高耸的黑袍白面僧人手捧荷叶,一步上前。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长明,回女施主,鸣蝉法师已于数日前在我鸣蝉寺圆寂了。”
“圆……”聂云垂心口一抽,前胸后背骤然冰凉。她自被收养起,包括孩童时的记忆中,时常听得皇上谈起鸣蝉法师乃千年难遇的高僧,亦是天朝镇国之石。而坊间数十年前便已有“若是某日鸣蝉法师圆寂,天朝之根基必将动摇!”的不老传说。此时听得“圆寂”一词,聂云垂脑中顿时嗡嗡作响,一片空白,只得几近哽咽地道出了一句“阿弥陀佛……”。 而蓝青石虽也听闻过鸣蝉法力,心中却只是略有悲悯,他想的是人人皆有一死,却不知圆寂者对天朝的重要,于是上前一步,双手合十,在道了句:“阿弥陀佛,高僧大慈大悲,普度众生,功德无量,吾辈当永远怀念!”后,将目光下移到了荷叶中心的物件之上。
“好美的羊脂宝玉!”蓝青石差点便将这句感叹赞出了口来,只是一时间猜不出这些僧人为何会奉着一颗宝玉出行。蓝青石师出昆仑,加上家境殷实,虽身处国之边区,却也见过不少美玉,而这一颗核桃大小,水滴形状的冰种,就算是其中心之处孕有一丝火红棉杂,也可称得上极品中的极品!看得入神之间,蓝青石情不自禁地刚要开口发问,却听长明僧人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二位施主慈悲!法师圆寂前夜观星象,见那天狼忽闪,便嘱咐我等弟子,若是某日在天业塔顶观测到扶光出现冰雪之景,则说明我天朝有难,务必带着其舍利前来,助皇族渡劫!”
“这玩……不……”蓝青石差点犯了老毛病,“这晶莹剔透,如同绝世美玉的便是鸣蝉法师的舍利子?!”
“正是。”
“其质温润如春,其中又含似火夏意,可见鸣蝉法师之品至真至纯,之德至高至美!”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长明僧人点头道。
聂云垂长叹一口,恭敬侧身道:“若非各位师父使出蝉鸣绝技,那叛贼恐怕早已攻入殿中,伤了吾皇……一路辛苦,还请……”
“国师误赞,国师误赞了!”
“误赞?!”聂云垂不知误在何处。
“国师请,贫僧边走边说罢……”长明僧人刚走两步,似是想起什么,接着转身向西,道了句“望鹤西将军整顿败军,善待伤者!”。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聂云垂蓝青石口里道得平和,心中却是同时大惊。互看一眼后,确认所见略同:所谓真人不露相,这长鸣僧人,能够瞬间打开灵力,只持续一刹,又瞬间尽收。而他们都注意到了,他一张口便闭上了,寻常来说,道出那十多个字口唇可不能只动一次。
“请!”
队伍启动,长明僧人双手捧稳荷叶,边走边道:“国师确是误赞了!其实无论孤蝉独鸣,又或蝉鸣滔天,皆是出自鸣蝉法师这颗舍利子!”
“师父所言定是不假!”聂云垂惊得两眼一瞪,心中的鸣蝉法师已是真神!
“我佛慈悲,鸣蝉法师已是修成正果了!!!”蓝青石叹得忘了合口,虽是迈着步子,五体早已投地。
“南无阿弥陀佛!”长明僧人继续道,“不瞒国师,贫僧也是来时路上才知法师舍利之法力的!由于贫僧以及众师兄弟谨遵法师之规,每靠近皇城扶光一里,修为便要收敛半分,待到入城之时,修为便只有三分可用。再行至承恩,修为只剩一分。而当能望见灰地灰墙灰琉璃之时,我等必须修为尽收,如同普通百姓一般。于是便是来得迟了……”
聂云垂听到此处顿觉感慨万分,一时也不知如何回应。却听长明僧人又道:“当然,鸣蝉寺距此不过十数里,这个规矩除了对皇族的尊敬,与忠心的表达,也许亦是预料到了皇城危机会在其圆寂之后,于是为了保护我等不会因为来得太急太早而被强敌团灭而定下!”
蓝聂二人差点没忍住惊呼赞叹,他们此刻除对法师的敬仰之外,更叹服于他的大智大慧。然而仅仅数秒过后,蓝青石的心中亦是跳出了一个疑问——那田老贼到底知不知道鸣蝉法师圆寂的消息!?说他不知道,他为何选在今日出兵扶光,或者说法师的圆寂与他有关?说他知道,他为何听到蝉鸣便丢下数万藏兵逃离?!
聂云垂的疑问却不止如此,“被全灭!”,若是恰好来晚一步,吾皇已……!?这个规矩定得……是保护鸣蝉寺的僧人重要,还是勤王重要!?
乱麻之中,聂云垂又听长明僧人轻声道: “国师的疑惑理所当然!待见到吾皇再解释其中一二,也是不迟!”
这和尚!能读我的心!!!聂云垂常伴祁王左右,也许耳濡目染,亦是最忌被人猜透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