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塌下来的时候,不会有人哭泣,因为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可,它们确实存在!”
每天都遇见死亡,它们在触探着林子强最后的心理防线。
很显然,它们成功了,让这个本只想龟缩在短暂安全的人选择直面恐惧,夺恨迷离。
“阿强,帮我个忙吧?”
“什么忙?”
“去帮我叫一下二伯来。”
“这个点...”
“就当欠你个人情。”
王海波声音低沉,似乎不愿意挪动半步。
人之于亲人别离,莫过于如此,当现实将人打击成晾衣架的时候,半步的挪动都会让人迷了路。
林子强隐约能感觉到王海波的痛楚,望了望四周,没有了张敬礼的痕迹。
对于他而言,亦是如此,心难平,意忧忧,不觉忘履路难行,却问还乡无故人。
叫了王福瑞来寿材店之后,他便匆匆上了楼。
相对于王海波的伤痛,他心头的痛又怎会轻上半分?
拿起手机来,至于林子强为什么拿起手机,说实话,他自己都不知道。
大概是在迷茫中,试图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吧。
人在落寞之时,最需要陪伴,最好是一个浅浅的拥抱,将世界暖进去。
“林子强,靠近我,只会不幸,我们,就当朋友吧。”
是毛筠淑发来的消息。
看时间,是半小时前发来的。
林子强试图去感受,倘若没经历今晚的光怪陆离会是什么心情。
想必是跳将起来,恨不得直接打电话给她。
或者是去丰竹苑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现在,他完全没有心思。
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张敬礼的行李,就像他从没来过一样。
多希望一切都是假的,哪怕是骗骗人也行。
“呼,生活嘛,也就这样。”
他接受了此刻的失败,接受着拒绝,接受着落寞,接受一切惩罚,可就是接受不了张敬礼的死亡。
死于悲哀之中,生于绝望之时。
一个人格死去,往往会重生出另一个人格。
他想过自己的不幸,想过现在的处境,想过片隅的庆幸...
可惜房间里没有酒,否则定当来个醉生梦死。
“一个悲哀的幕后记者,想什么星辰大海,想什么佳人柔月?...”
当梦想照进现实的时候,才会知道现实有多无力与悲凉。
“也挺好,最后五天...”
林子强寻求着安慰,而唯一能让他得到安慰的也只有还能活五天的“喜讯”,准确说是四天多一夜。
生活可真够嘲讽人的。
万籁寂静之中,能隐约听到楼下寿材店里的忙碌。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
他坐在墙角落里,也只有这里,才能感受到寒冷,感受到死亡的冰凉。
角落凄凄,有邪灵蹿动,窸窸窣窣,嘲笑着失魂人。
提不起半点精神,望着眼前的床旧,明明叠成了块,心中却缭乱。
“林子强,林子强...”
似乎能听到窗外索命魂的声音,正在往房间里探张,试图找到林子强的踪迹。
“真是可恶,为什么我就没有强大的力量,强大到足以消灭妖魅,要是有力量就好了...”
林子强着实有些羡慕王海波,羡慕所谓的玄学之力。
他在心中临摹,揣弄着这段时间所学的见解。
“黄符,咒语,鸡血,佛泥...”
看上去也不难,当初的道家祖师不也是摸索出来的?
身为一个正常人,为何不能去探索?
似乎有一道光,洒在他的生命里,指引他接下来的行程。
“七层高塔,一切祸源全在那里!”
林子强暗自下了决心,不论如何,明天也要再探一次七层高塔,将里面的妖魅斩草除根。
叮铃...
“喂。”
“苏主管,明天我想请假。”
“小苏,卫生间的沐浴露没了。”
“林子强啊,今天下午开始,有新人暂代了我的职位,之后一切全都去请示她吧。”
电话那头,听得出来男欢女爱。
才见第一天就已经是你侬我侬,感情的升温可真是迅速。
林子强听得出来所谓的请示,无非是将所有责任推个一干二净,好享受两人的独处时光。
要是请假,得先去办公室等陆枫霞来,岂不是又要折腾?
他是拉不下脸面来请假的,甚至连现在的工作都觉得羞耻。
关于陆枫霞,林子强是毫无脸面去面对的。
豪车,帅哥,铁饭碗,无一不刺痛着他的内心,把天地都遮得昏暗。
此刻,人生似乎只有质变才可能出现转机,然而平庸的人生又哪里来的质变呢?
第二天清晨,荣宁小区昨晚的惨状似乎被格外注意。
警戒线拉满了各个出口,人群三五一堆,就连寿材店也不安宁,来了无数个陌生的身影。
林子强绕过这些人,往方山走去。
这是他两年来,第一次,破天荒翘班。
一步,两步,渐渐往山上走,路边的景色却与昨日依旧,像是昨晚邪事仅仅发生在荣宁小区。
离奇的是,今早醒来,竟没有倒计时的声响,按时间来推算,也应该是倒计时四天了。
他想不明白邪灵究竟在卖着什么药。
亦或者说,或许是学玄学的心意改变让倒计时都变成了默念。
突然,从山上下来个身影,模样矮小,绕过个道来,穿着白色衬衣。
是张鸣峰!
小家伙起这么早就上山,准有什么事情。
果不其然,林子强在他手里看见几朵向日葵花。
张鸣峰看见林子强之时,双眼对望,有分怯意,不由自主地缩了缩手。
偏偏是缩手之际,让林子强看见了个端倪。
是牌位!
是七层高塔里的牌位,被张鸣峰藏在向日葵花之中,乍一看还以为是个采花贼,原来其中另藏玄机。
林子强想起这牌位乃是用来分隔楼上妖魅与楼下冤魂的分界岭。
“手里拿的是什么?”
“这,就是几朵花呗。”
张鸣峰飘忽了一下眼神,试图隐瞒着什么。
在林子强看来,谎言是多么地拙劣,浅显到连半个字都信不了。
“拿出来。”
“没什么好拿的,送给你,大哥哥。”
张鸣峰可不像一般的小孩,胆子大,居然还学会了贿赂。
四下无人,可不见得会被一个小孩欺负。
林子强一把夺过张鸣峰手中的牌位,细细看了看。
果然是七层高塔的神位牌,这让他更确信昨晚一事定与张鸣峰有关!
“还给我,你不应该卷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