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去尘忙稳住身形,将神识收敛,装作沉入深度练功的样子,
那是一丝若有若无,几不可察的神识细丝,略带着一点熟悉的阴冷,
这丝神识在二进的各个房间游荡,似乎在考查各人的境界强弱,因为细小如丝,
如果张去尘是炼功状态之下,不是特意防备,根本发现不了这缕神识,估计季安兄弟及冯叶老小子察觉不了,
这是谁呢?半夜三更窥人隐私?
这丝神识在各房中逡巡几遍,最终锁定在张去尘身上,
正猜想这人是何意图?忽然想到一种情况,
张去尘顿觉不妙,来不及掏出符篆灵器来防护,只得猛然凝聚神识,放出如实质的盾墙神识,向左则一挡,
那一缕若有若无的神识,如闪电般地一击,
脑海中只听闻
“嗡”的一声。
左侧的神识盾应声而碎,张去尘只感觉头昏脑胀,身体摇摆,
胸前玉片白光一闪,似有一物撞在光罩之上,一声哀嚎远遁。
我操!又是夺舍!
张去尘真是无语,我这身皮囊有那么优秀吗?值得一波波夺舍。
来而不礼非往也,
强忍着晕眩,急急张开神识,巡踪而去,
那事物闪电逃遁,在第七进与八进之间,失了踪迹,
任凭张去尘神识如篦,来来回回扫过几遍,愣是没有任何线索,
如若可疑,就是院中一井,井虽无异状,但井中水面,微起水纹。
张去尘跳下榻来,还真不信寻不出一星半点痕迹来。
来到第七进与第八进之间,中间是一个十多米的雨廊,将左右隔开,左边是一个花圃,花圃旁一石桌和四石凳,右边是一座假山,旁边一玉栏井,口径不过二尺左右,应该不是饮水用井,而可能是防火用的,
张去尘上前一望,盈盈一掬,微微壳纹,井下三尺,碧绿幽深。
将神识探入,水深两丈,井底白石沙砾,宛如在目,井壁森然,毫无洞隙,一切正常。
不对,这太正常了,简直没有任何毛病,
事出反常必有妖!
张去尘神识如水银泄地,一丝不苟,一分一寸地扫视,
沙石,不对,沙石太干净了,这沙石在井底日久,再干净的水,也必有尘埃,这沙石如画如新!
幻阵!!这井底有人设制了幻阵,为什么?
隐密一定在井底,看来闹鬼这事还真有那么回事,
刚才的夺舍,是个什么人物?一击不中,为何不远遁,这家伙有什么可恃的地方,还是这里有离不开的理由。
张去尘仔细想了想,没有贸然入井,
这个隐患留不得,,梁王府既然小皇帝赐予了自已,说不得要在这里住多久,
与这样一个阴险的邻居为伴,只有一朝为盗,哪有千日防贼,时时提心吊胆,这日子岂是人过的,
何况这东西刚才也受了不小的伤,正是趁他病,要他命的时候,一旦他养好伤,弄不好闹出更大的妖蛾子来。
本待唤过季安兄弟和冯叶过来,复又一想,如果自己都应付不了,多了他们也白搭,图自伤了性命,
在这里自已也没有强过自已的熟人朋友,自修真以来,都是自己独自在战斗。
复想起在昆仑山与玉清子的往事,没有肉体元婴,并没有太强的实在战力,只有强横的神识攻击,
而没有历经雷劫的元婴,说到底还是一个没有防护的意识体,没有特殊的宝物防护,终究会于自然中消散。
想到此,不由胆气复壮。
一抹戒指,取出胡噶大法师的定魂钵,一手持定墨龙剑,纵身跳入井中。
“扑通”一声,
张去尘屏了呼吸,转为内息,沉至井底,
果然是一个精致的幻阵,虽然仅仅是一个二级小阵,没有很强的防护能力,甚至不如昆仑山玉清子洞府的幻阵,但精致到天衣无缝。
张去尘墨龙剑一刺,挑开门户,闪身而入。神识如潮张开,
我操!
这个井如同一个烧瓶,井仅仅是瓶颈,下面是一个巨大的空间。
四周阴冷的气息,胜过外面十倍,犹如黄泉地府一般。
一道强横的神识,如山压至,张去尘不由后退了一步。
“你是谁!为何侵占孤的府第?”
一道久居上位形成的威严声音在识海响起,
张去尘稳住身形,闻言隐隐猜出这人身份,
神识中,一个两尺高,似实还虚的伟岸人影,气势昂然,气度不凡,
“你又是谁?这宅子是当今圣上,赐予我的,我有房产地契,何来侵占。”
张去尘也不急着动手,估摸着这个元婴虽没有像玉清子般,修至巅峰,但也没有如玉清子般被雷劫重伤,和二千多年的消耗,看样子,是有某种秘法支持,还在不断修行精进。
“是嘉宝小儿赏赐你的?这处府第是孤家一手所建,一草一木,都是孤家心血,小畜生竟然不顾半分血脉之情,孤当年起事还真没半分错处。”
张去尘白天听到陶营说过梁王旧事,
梁王当年勾搭藩王,买通大臣,私蓄兵甲,图谋叛逆,本来一切顺利,只因醉酒,为一小事,暴打下人,下人不忿,含怒报复,伺机告密,被先皇围宅赐死,
梁王自刎而亡,余众或死或捕,一场谋逆,灰飞烟灭。
张去尘见他冒渎小皇帝名讳,开口闭口,以孤自称,这显然是梁王无疑。
当年被逼自尽之时,想必早有这处地方的布置,自尽后,逃出元婴,安然躲入此处,伺机夺舍,以图东山再起,想必这处禁地,人少来往,偶有小偷光临,恐其资质,又难得如意,遂被人传出闹鬼,更是少有人来。
今日见到他们入住,在几个人中,发现张去尘的资质禀赋,皆是上上之选,且境界不高不低,百年里也难寻的机遇,怎不让他动心。
谁知,一试之下,连身体都未能进入,反被道陵祖师的护身符伤了神识,心中恐惧,但又不能弃此逃开,只盼那幻阵给力,能隐藏过去,
不料被张去尘识破,闯了进来,惊恐之下,不得不画虎为皮,支撑一下。
“你食君之禄,作叛逆之事,本该千刀万剐,神魂诸灭,先皇赐死,你瞒天过海,逃得元婴,就该俯首潜行,苟延残喘,却阴设机谋,伺机夺舍,你何德何能,时至今日,尚称孤道寡,你不知死期将至吗?”
“呵呵,就凭你一个筑基小修,也敢在孤面前叫嚣?不知谁的死期将至。”
张去尘正要运动灵力,祭出定魂钵,罩定这梁王元婴,
一道寒光闪炼,三尺高的梁王元婴劈手打出一粒明晃晃的珠子,
鸽卵大的珠子,一飞至张去尘头顶,绽放出一片阴冷的寒光,罩定了张去尘。
寒光照上,张去尘全身一僵,浑身如在液氯之中速冻一样,呼吸都冻住了,丹田的灵力无法运转搬运,灵气却如潮水的消溶。阴冷之气,从肌肤迅速渗入经络之中,
张去尘大骇,这是什么东西?法器?灵器?法宝?灵宝?
从未想到自已竟然一招被制,全无还手之力。
“哈哈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域无门闯进来,让你知道我阴灵珠的厉害,你不要怕!我不会亏待了你这付皮囊,乖乖让我夺了舍,从此,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梁王元婴得意忘形,仰天大笑,好整以暇地飘过来。
张去尘手足无法动弹,如泥塑木雕一般,唯一就是识海未曾冻上,想必是这厮为了方便于夺舍。
怎么办?怎么自救?
随身洞府!莹雪!弓奴!
唤出出来也是白给啊!
唯一的办法就是给自已解冻!
温度,火!对!火可以驱除阴寒!
我有慧冰!
神识一凝,落在随身洞府之上,神识一探,张开洞府,正要沟通取出天火慧冰。
头顶的珠子,“刷”的一声,如乳燕投林,没入洞府之中。
啊!惨了,莹雪,弓奴一定会冻成狗。
珠子一消失,张去尘身上阴寒一去,立马活了过来,
左手中定魂钵一招,灵力如水般猛灌,一道耀眼的白光射出,照在梁王元婴之上。
梁王元婴正喜阴灵珠得手,定住张去尘,待他虚弱之时,正好夺舍,
谁知,变生肘腋,阴灵珠倏忽不见,心中大惊。
“我的阴灵珠!你还我的阴灵珠……”
阴灵珠是他赖以生存的根本,是当年父皇带他进入大内宝库中赏玩时,偷偷偷来的,
父皇可能知晓,又知道他修炼资质在皇室中最高,这等修炼的宝物,给了他也就算了,所以未曾声张。
后来,多年修行,才知道阴灵珠可以温养神识,壮大神魂。
随着修行的日益高深,特别是进入元婴境界之后,纵然贵为王爷,一些高级的物质,也是力有不逮。
他作为王爷,不可能像散修一般去蛮荒中去搏命。
然而,他是知道皇家大内宝库的财宝物质无数,但父皇将帝位传给兄长,敕封自己梁王之后,大内宝库就与他没了半毛钱关糸。
可恨兄长修行资质低劣,却身居帝位,坐守大内宝库,而自己迫切需要,却只能干瞪眼。
有心去偷窃,大内中几位元婴供奉也不是吃素的。
最后,就只有推翻兄长,自已坐上帝位,才有享用大内宝库的资格。
谋反,从来都是一件危险的行当,未谋胜,先谋败,所以在梁王府里井下布置了这一处地方,作为万一事败的退步,然而所有的依恃,就是这颗阴灵珠。
一见阴灵珠失了踪,梁王元婴一刹时魂都丢了。
忘了躲闪,忘了逃遁,被定魂钵的白光罩住,一时间,元婴身形如冰雪消融,
等他反应过来,想要挣扎时,为时已晚,
张去尘汲取了玉清子的教训,岂容他自爆元婴,取出天心慧冰,扔在白光中的元婴之上,
烈焰正是神魂的克星,未几,梁王元婴都来不及惨叫,便飞灰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