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棠走出白鹤庭的时候,路过了前院。
他从墙上的镂空窗户外看到,露天大厅里面坐着一个小孩,独自抱着一个白布包着的东西。
只要有人来了,问他,他就会把他王家的事情再说一遍。
虽然他现在也疑惑到底是不是林棠做的,但林棠毕竟和山河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每一个听完他话的人,都会对山河教,对林棠生出怨恨之心。
甚至有人还喊着要替天行道!
林棠看了一眼就走了,王黎是有些麻烦,但他也不过是个走投无路的小孩。
王家这几年声望很好,在扬州救济了不少百姓,也没什么惹到山河教的地方。
林棠还是先找到午夜鬼问清楚的好,他倒要看看,午夜鬼为什么要灭了王家?
什么仇什么恨?
非要去给自己找这么大一个麻烦?
坐马车赶到无名谷时,天色已经黑了。
这次来,林棠只带了一个人。
还是一个不熟的外勤,他问林棠要不要护送他进去。
但是林棠拒绝了。
“我一个人还能躲躲,再带一个就太招摇了。”
毕竟林棠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和山河教还有联系。
拒绝之后,林棠就下了马车,绕了一大圈走到山河教后面。
好久不走山路,绕到后面的时候,林棠的披风已经被划破了几处。
看得林棠直摇头,这可是长安绣娘手工制作的长锦,好几两银子才买了这么一匹呢。
就这么被刮花了,实在是可惜啊。
‘山河常在!荣归故里!’
…
远处传来高呼声,林棠在山林中看过去。
见下面亮着无数火把,大概两百人站在一个大院子里面,列队整齐,振臂高呼。
这句话,还是从原主口中说出来的。
林棠拍了拍肩膀上的树枝,这么看来,午夜鬼还真想重振山河教了。
真的让林棠有些意外。
因为三年前林棠见到的午夜鬼,是一个瘦弱的少年,蹲在墙角下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问:“教主,你真的不要山河教了吗?”
午夜鬼十岁被原主救下,记事懂事的七年时间都在山河教里,在他眼中山河教就是他的家。
但林棠告诉他:“我没有了丹心,就算要山河教也没有用。”
“他们竟然碎了你的丹心!”
午夜鬼站起来,在林棠身上摸来摸去,直到摸到那软绵绵没有实感的小腹时。
这才相信,顿时就要哭出来一般。
“教主!”
“啊停停停!”
林棠撑着他的脸,将他抵住。
说道:“别一副我快死了的模样,不就是没有丹心吗?又不是活不下去了。”
午夜鬼哭唧唧的:“可是教主你现在不是谁都打不过了?”
“为什么要打架?”
林棠随手掏出了一个玉扳指,在空中抛了一下再稳稳接住。
说道:“你少爷我啊,有钞能力。”
林棠笑着,自信的撩了一下头发。
在江湖中,侠士靠名声吸引别人过去。
像白鹤庭,几代人的好名声了,名声比什么都要重要。
但是没钱。
当年林家也是看在白鹤庭名声好的份上,把原主送过去管教,顺便资助了点。
既然名声都那么管用,那钱更管用吧?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后来林棠有了钱,又卖起了情报。
就用情报养人,再换取情报。
蜂鸟说是一个组织,实际上更像一个公司。
而午夜鬼,林棠也给他找了份像样的工作。
正好是百善门的教书先生。
当时也是林棠眼瞎,知道百善门门主情人多,不知道他不但情场不好,人场也不好。
白天做好事,晚上做坏事的。
再后来,林棠就没有联系午夜鬼了。
没想到再次见面,林棠的组织已经像模像样,午夜鬼却忽然走上了死路。
当年以林棠的武功和四大护法都敌不过江泽洋,现在只有午夜鬼一人他又要何去何从?
“唉。”
林棠叹了口气,继续走小路,翻墙进了院子。
可以看出无名谷的这处宅院已经很久没人住了,杂草也是最近刚砍的,切痕还很清晰。
就林棠从半山腰下来的时间,山河教教会已经结束了。
还是之前午夜鬼住的房间,灯是亮着的。
林棠在外看了一会,里面的人长高了许多,正拿着一把弯刀在擦拭。
他一身黑衣,还将自己的脸捂住了,看起来十分渗人。
之所以是午夜鬼,就是因为他在原主身边的时候,总是半夜偷偷去杀人。
一身黑衣,胆小又怕事的,只敢偷偷摸摸的。
明明是四大护法中最胆小的一个,到了后来,反倒成了四大护法中最神秘,令人恐惧的午夜鬼。
见他房中已经没什么人来了。
林棠这才正大光明的把他窗户打开,然后扶着窗框,摄手摄脚的翻了进去。
“谁!”
听到动静的午夜鬼立刻警惕起来,提着刀直接走了过来。
他的声音也成熟了很多。
但是见到一脚前一脚后,狼狈的翻进来的人时,还是愣住了!
“我还记得,你第一次杀人的时候还躲在我房中哭呢。”
林棠把自己的袍子放下,一边拍着灰尘一边说道。
他直起身来,又拍了拍肩膀的灰尘。
风姿绰绰,容貌依旧。
午夜鬼哑然了,他提起的刀又放了下去。
低声说道:“你不该来的。”
哟,这小子还真成长了很多。
说话都没以前可怜兮兮,要哭不哭那味了。
啊,不可爱了啊。
林棠抵着下巴说道:“我为什么不应该来?不来等着你在外面做傻事?”
“宴卿啊宴卿,你做的事,我可不能不来啊。”
对啊,宴卿,午夜鬼真正的名字。
一听就很儒雅,像个礼貌的读书人。
实际上林棠刚捡到他的时候,宴卿确实是这么一个腼腆的人。
宴卿完全不敢看林棠的眼睛,他看向一边,语气十分生硬。
“不要你管,你走!”
“哦~”
孩子长大了?
他看一边,林棠又转到一边去,看着他说:
“那些人都说是我做的,我都要被你连累了,你还不让我管,你讲不讲道理?”
“我!”
宴卿急了,看着林棠咬着牙,似乎想说什么的。
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是背过身去,说道:“你走!不关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