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过天晴,天空湛蓝,好似一张无限大的洁净画卷。
空气中夹杂着冰寒、湿润,吸上一口沁人心脾,令人精神抖擞,连带着胸中的憋闷也随之消散。
永青侯府很大。
楼阁亭台,巷弄长廊,错落有致。檐下一排排冰挂,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晶莹剔透,滴滴水珠接连坠下,有种别样的美。
好久没这么静静欣赏过侯府景色了,李青竟觉得陌生。
李青呼了口气,朝李宏道:
“不冷吧?”
“不冷。”李宏嘿嘿笑道,“身上暖烘烘的,一点也不觉得冷,还有种凉爽的感觉,就跟年轻时吃完火锅一个样儿。”
李青轻笑点头:“不冷就好,不过啊,你这状态并不能持久,过会儿还是要回屋,天是大晴天,可寒气更胜。”
“嗯,咱们四处走走吧。”
李青迟疑了下,点头:“好!”
…
李宏就一儿一女,不过,儿子着实争气,孙子辈儿真不少,眼下重孙辈儿也开始发力了,不时就能碰上个小辈儿。
有青年,有少年,有孩童……
有读书的,有舞刀弄棒的,有打雪仗的……
处处朝气蓬勃!
永青侯府够大,眼下也没有分家,处处人气十足。
“真的挺知足了,干……你也别太难过。”身后小辈儿不远不近的跟着,李宏不好称呼干爹,只好不称呼了,“我和婉清都看开了,小浩他们兄妹亦然,其实也没啥,终有一天,大家都会相聚在一起,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嗯,我看得挺开。”李青笑笑,往回瞅了一眼,喊了句:“都去玩儿,去做自己的事儿吧,别跟着了。”
没人搭理他。
朱婉清突然很不舒服,回头恶狠狠骂了句:“都聋了?”
“是,奶奶(太奶奶)。”
一群小辈儿一缩脖子,滋溜蹿了。
看得李青这忍俊不禁。
转眼瞧见朱婉清气得不行,李青好笑道:“这又不怪他们,你生什么气啊。”
“这群小家伙儿,就是太养尊处优了,一点礼数都不懂。”朱婉清犹自气愤,“有空得挨个教育一下。”
李浩瓮声道:“娘,交给我便是。”
“至于吗?”李青无奈道,“你们这样,倒显得我多事了,他们都不知道我,何错之有?”
“可……”朱婉清噎了下,轻声道,“李叔,你真不打算让小辈知道你的事吗?”
“嗯。”
“可这样的话,以后就不亲了啊。”朱婉清道,“他们只会以为所享受的都是自己应得的,都不知感恩……”
“哪有长辈图小辈报恩的啊?”李青摇头失笑,“这里是你们的,也是给他们的。这是我这个长辈送的,受着便是。”
李宏说道:“干爹,倒不是我和婉清矫情,也是怕没个人镇着,往后小辈长歪了。”
“这不当紧,你们之后还有他们兄妹呢。”李青看向兄妹俩。
李浩率先表态:“爹你放心,有我在,哪个敢呲牙,腿给他打断!”
李雪儿鄙夷的看了大哥一眼,接着,也表态道:“我也会看着的。”
“那你们之后呢?”
李宏瞪了儿女一眼,又看向干爹,“干爹,权大会滋生腐败,财富亦会滋生奢靡,这人啊,还是得有个敬畏心才好。”
朱婉清颔首:“宏哥说的是,这人啊,总得有个怕的,若是天不怕、地不怕,不是好事!”
“这个你们大可放心,我不会看着他们走上歧途,更不会袖手旁观。”李青保证,“真若不得已,我会爆出身份的。”
“那这样的话,我们就埋下引子,他日方便你行事。”朱婉清忙补充说,生怕李青反悔。
“……可以。”李青无奈应下。
李宏也放松下来,道:“干爹言出必践,婉清,你的保证也要履行啊!”
“嗯。”朱婉清轻轻点头。
这下,李宏彻底没了包袱,心情愈发轻快……
两刻钟后,
一直计算着时间的李青说道:“该回屋了,真气效果快消失了。”
李宏虽意犹未尽,却也不敢逞强,道:“干爹,马上快过年了,到时候……你也来吧。”
“嗯,好。”李青答应。
再不珍惜可就真没机会了,李青不忍,亦不愿拒绝,只是说:“到时候称呼上注意一下。”
两口子答应,兄妹俩亦是开心。
李浩笑着道:“那我可得提前准备一下,这个年,一定要过得肥肥的。”
“相较于普通人家,府上哪天的生活不是肥年?差不多就好,莫过于铺张浪费。”李宏道,“过年过得是喜庆,是团圆,少整那些形式。”
李青颔首:“你爹说的对。”
顿了顿,“到时我把唐伯虎也带来。”
“嗯,他也挺苦的,留他一人过年着实不妥。”李雪儿道,“正巧,我有些事要他帮忙,干脆你们现在就搬过来住吧,这样也能更方便为爹爹医治。”
李青想了想,道:“那就后天吧。”
“那说好了,就后天啊!”李宏强调。
“嗯。”
……
出了侯府,李青径直去了药铺,开始抓紧时间制作新药……
同时,把去永青侯府过年的事与唐伯虎说了。
唐伯虎倒是没有异议,他在侯府住过,且住过挺长一段时间,非常习惯。
主要是他知道永青侯府是李青的,住朋友家,又怎会不好意思?
“我都没问题,不过你这……”唐伯虎忧虑道,“这样搞,你身体受得了?”
“我与常人不同,这点小损耗吃些好的就能全补回来,不打紧的。”李青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往血珠里注入真气,“到时候可千万别多嘴!”
唐伯虎苦笑点头,问:
“这样……真的有用?”
“还是有些作用的,可以让他身心暖暖。”李青说。
“就这?”
“就这还不够吗?”李青诧异反问,“这天寒地冻的,你知道对老年人来说有多难捱吗?”
“侯府有暖阁,有……”
“可也不能总闷着不是?出来透透气,有助于身心放松。”李青截断他,道:“放心,我根本不会受到影响,消耗的真气、血液,都会很快恢复,甚至恢复的速度比消耗的速度还快。”
唐伯虎叹了口气,无奈道:“既如此,随你吧,我不多嘴就是了。”
“嗯。”李青继续专注制药……
连续两日,李青埋头苦干,足足制作了上百颗药丸。
完事儿,才与唐伯虎一起住进了永青侯府。
永青侯府人多,房屋瓦舍更多,二人便挑了相邻的两间,在此住了下来。
临近年关,街上愈发热闹,大雪亦无法阻挡百姓过年的热情,积极筹备年货。侯府更是奢侈,牛羊鸡鸭,鞭炮烟花……成车成车的进。
对此,李浩作出解释:“咱们家人丁兴旺,消耗自然也多,还有诸多丫鬟仆人,一样也浪费不了。”
李青没有上纲上线,过年嘛,适当奢侈一下没什么,再说……干儿子也就剩这一个年了,自然越热闹越好,越精彩越好……
随着年关到来,府上的教书先生也放了假,重孙小辈儿们开始撒欢,整日不是打雪仗,就是捉迷藏,
侯府很大,他们玩的很是过瘾。
对重孙一辈的孩子,朱婉清非常宽容,不是溺爱,而是她知道李叔喜欢。
为此,朱婉清还特意鼓动他们在李青住的地方玩耍,有时,捉迷藏都能藏李青被窝里。
那虎头虎脑的小家伙儿……确实非常治愈。
小孩子火力旺,一点也不怕冷,一跑动起来,小脸儿红扑扑的,如大红苹果,怎么看,怎么可爱。
活泼一点没什么不好,有助于成长,李青没有干涉,为防感冒,他给做了些类似‘板蓝根’的汤剂,甜甜的,小孩子也不排斥。
莫说李青喜欢看这些个小家伙儿撒欢,就连唐伯虎也看得津津有味,青楼都不怎么去了,有时兴起,还会融入进去,玩那类似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年还没到,年味儿却已浓到化不开了。
许是新年喜气太足,李宏都变得精神奕奕起来,一点也不像大限将至之际。
‘看来新药还是挺有效果的……’
李青开心的想着。
‘才不是回光返照呢,我认真看过,根本不是!’
…
过年了。
除夕夜。
烟花成排成排的堆放在空旷的前院,李宏、朱婉清、李浩、李浩妻妾、李雪儿、一众孙子辈、重孙辈、孙媳……
密密麻麻,欢欢喜喜。
李青、唐伯虎立在远处廊下,仰望夜空……
“咻咻咻……啪啪啪啪……”
一朵朵烟花争前恐后升腾而起,如竹筒炒豆子般爆裂开来,姹紫嫣红令人眼花缭乱……
极美,美极……
唐伯虎啧啧道:“还是有钱好啊,这烟花,一般人可不敢这么放,太奢侈了。”
李青好笑又欣然,望着夜空,望着密密麻麻的小辈儿,望着中间的老两口,忽觉很值得……
他贪婪的呼吸着浓浓的硝烟气味儿,满脸的享受之色。
真好闻……
慢一点,再慢一点,别那么快了……
这一刻太美了,李青停留的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