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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小李宏依然和李青宿在一起。

他有些不开心,吃饭时,他知道了干爹要走的事儿。

“怎么了,是不是舍不得干爹啊?”李青笑着打趣。

“嗯。”小李宏点头,本也没觉得什么,但这几天干爹的到来,让他好放松,也好开心。

可就才几天的工夫,干爹又要走,他心里很难受。

“干爹,您能不能带我去京师啊?”

“下次吧,”李青说,“这次比较急,等以后有时间了,我带你去京师。”

“喔~好吧。”小家伙儿怏怏点头。

若是三年前的他,肯定会撒娇甚至撒泼,但现在不同了,他长大了些,也明理了。

“那干爹什么时候不忙啊?”他希冀的问。

“这……”李青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道:“这样,等我忙完这阵儿,就回来接你。”

“嗯。”小家伙儿贴近了些,睁着山葡萄般的瞳仁,盯着李青看。

李青好笑道:“不早了,睡吧。”

“孩儿中午睡饱了,不困。”

“那我给你讲个寓言故事吧。”李青说。

“什么是寓言故事啊?”

“就是……有寓意的故事。”

小家伙狂点小脑袋,“好。”

……

故事没讲完,小家伙儿就睡着了,小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衣袖。

李青突然有些后悔,要是没这几日的相处,或许自己离开不会让他难过,但如今……

~

次日,李青起了个大早,本想来个不告而别,但深思熟虑一番之后,还是觉得应该有个正式的告别。

早饭后,李青给朱祁镇两口子说了一下,让他们好好过日子,不用顾虑什么。

朱祁镇倒没什么顾忌,主要是上心媳妇儿的事儿,在得到张邋遢出手医治的允诺后,便放了心。

接着,李青又嘱咐朱允炆好好保重身体。

然后跟干儿子玩闹一会儿,最后告别师父。

李青牵着朱允炆准备的良驹,刚出府院,还没来得及骑上,小家伙儿就追了出来。

“干爹…干爹再见。”

“再见。”李青笑笑,翻身上马。

“干爹,你别忘了忙完来接我啊!”小家伙儿补充。

李青回头,笑道:“放心,忙完一定来接你,快回去吧。”

“嗯。”小家伙儿一步三回头,最终走回大门。

李青又朝跟出来的朱允炆挥挥手,转过头,扬起马鞭。

——

京师。

群臣已经急了,京中官职空了那么多,还都是高级官职,谁不想上位啊!

不止是他们,石亨、杨洪等一众武将也急了,没想到于谦发个抚恤会这么墨迹。

他们还想着加官进爵呢,耽搁的时间久了,解救国难的功劳给人感觉就淡了。

新皇秉性他们也不知道,越往后拖,越觉得对自己不利。

所有人都急,眼巴巴的看着于谦,恨不得在他屁股上踹上一脚,好让他快点儿。

于谦依旧慢悠悠的不慌不忙,其实他也急。

那么多职位空悬,群臣的确不敢强烈逼宫,但即使是怀柔手段,朱祁钰也有些扛不住,这让于谦气苦不已。

其实按道理讲,朱祁钰完全能扛住,但他心太虚了。

有时候于谦真想大逆不道的来上一句:“你怕什么呀,你咋就不敢跟他们干一架呢?”

但也只是想想,那种事于谦做不出来。

幸赖,李青没让他多等。

~

兵部衙门,后堂。

于谦看着风尘仆仆的李青,既心安,有愧疚。

“辛苦先生了。”

“无妨,”李青摆了摆手,“说正事儿吧。”

“嗯。”于谦简明扼要,“主要问题便是海商,人心不足,如今他们还想复刻当初太上皇登基那会儿的‘盛况’,且不满足于此,还想完全不交税。”

顿了顿,“还有就是关于先生你了,他们对你的痛恨程度无以复加,怕你身居高位之后,他们更难做,于是竭力阻止你就职侍郎之位。”

“嗯,武将、勋贵那边如何?”

“武将还好,他们只是急于让皇上论功行赏,但勋贵的心更大些。”于谦道。

李青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展开说说。”

“子承父业,继承爵位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儿,他们觉得父辈为国殉难,应当多些补偿。”于谦说道,“另一方面,他们也在迎合文官,明里暗里跟文官沆瀣一气,在海商上大做文章。”

于谦苦笑:“做海上贸易的不止是文官代表的官绅,还有勋贵群体,他们利益一致。”

李青叹道:“果然啊,都是好了还想好。”

于谦点头:“事情大致如此,先生你怎么看?”

“皇上怎么看待这些事儿?”李青问。

“皇上……”于谦满脸无奈,“皇上举棋不定。”

李青皱眉:“这可不行,当皇帝岂能如此软弱?他不硬气点儿,以后想硬气,也硬气不起来。”

他茶也不喝了:“走,我们进宫。”

“好。”于谦点头,旋即又补充道,“先生,你消些火气。”

于谦怕李青上头,做出什么有悖君上的事儿。

“放心,我不会冲动。”

~

御书房。

这里才是皇帝办公的地方,朱祁钰迁了过来。

除他之外,还有内阁的陈循、高毅、苗衷,帮着整理奏疏,提出批改意见,而负责批红的司礼监,完全成了摆设。

王振死后,司礼监掌印太监一职,还未有新人选。

陈高苗三人运气好,朱祁镇亲征时,他们被留下辅政,如今不仅捡回一条命,且话语权更重了。

三人干活还是很卖力的,明里暗里地相互斗争,都想坐上内阁一把手的位子。

不过,相对来说他们还算和谐,并未红眼不择手段,勉强算是良性竞争。

朱祁钰很勤政,这段时间一直在处理之前积压的奏疏,效率极高,同时也花了不少钱。

大明这么大,总有地方遭灾,尤其是旱灾。

朱祁钰又是赈灾,又是减税,大哥留下的家底儿,他花一多半儿了。

又打开一封奏疏,朱祁钰不禁皱眉,又是一处遭灾,且还是江南。

他有些狐疑,最近怎么这么多地方遭灾?

朱祁钰看过大哥亲政后的施政举措,的确每年都有许多地方遭灾,但远没有这么频繁,这么多。

这俩月都快赶上大哥执政时期的一年了。

朱笔提了又提,朱祁钰终究没批复。

陈循察言观色,试探着问:“皇上,为何烦忧?”

“最近这天灾很多啊!”朱祁钰皱着眉说,“莫非是……朕躬德薄,惹上天不喜?”

没有证据,他不好胡乱怀疑,便把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皇上莫如此说。”陈循忙站起身,高毅、苗衷也跟着起身,拱手道:“自古道,三岁一饥,六岁一衰,十二岁一荒;非皇上之责。”

话说的冠冕堂皇,但三人心里震怒:下面人过分了啊,差不多得了,没这么薅的。

他们有生气的理由,自己都还没吃上肉呢,下面人倒是先开始了,简直混账!

尤其现在正处于事业上升期,他们想趁机搞波大的,下面人如此不懂事,他们心里当然不爽。

朱祁钰随意笑笑:“三位爱卿快请坐,我们继续处理国事吧。”

说着,他把那封奏疏放在一边,准备抽空让锦衣卫去核查一下,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三人谢坐,重新坐下。

刚拿起奏疏,就听小黄门进来禀报:“皇上,于尚书、李都给事中求见。”

闻言,三人一怔,随即,头皮发麻。

不会是那煞星又回来了吧?

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朱祁钰笑呵呵的说:“快宣!”

三人回头,希冀是另一位姓李的都给事中,但很遗憾,李青很快出现在他们视野。

迎上他们目光,咧嘴一笑,雪白牙齿格外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