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希,云希,陈云希!”
那个女子的呼唤声,在未知的空间里又远远传来。
云希睁着赤目,满脸戾气,身上的真气护罩已由白色变成黑煞气。
提着凝霜剑的手背青筋暴凸,身子悬浮于半空。
“不要......!”
“陈云希,你快给我回来!”
“你许我的十里红妆,三书六聘,八抬大轿还没有兑现,怎么可以失言。”
“你就忍心让我们的孩子一出世就没有爹爹吗?”
“你可答应过婆婆的,要守护夏怜星一生一世!”
女子的呼唤声较之前,清晰不少,能听清每一个字。
“别听她的,她在骗你!
你如今已是一无所有。
亲情,爱情,友情全都失去了。
留下的只有恨,只有命运的不公,无尽的黑暗。
凭什么世间所有的苦,都要由你一人来承受。
天下的人都该与你一样。
将剑挥下吧。
你是救世主,你是唯我独尊的盖世魔神。
......”
老者的声音在空间里幽幽响起,每个字都裹带着魅惑。
每个句话都是煽动人心的至情至理。
只需一剑挥下,下面这些人便会脱离苦海,得到重生。
“天若负我,我便逆天;
地若负我,我便毁地;
世人负我,我便负尽天下人;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我即成......。
“魔”字还未出口。
乍然,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挟带了怒意,音量高了不少。
“陈云希,你胆儿长肥了是不是?
你个混蛋,快回来!”
女子的每个字宛如陨石坠地,一砸就是一个坑,搅动着云希的神海,波涛翻涌,巨浪滔天。
接着一道黄光直射而来,他本能的抬手去接,一把抓在手中。
温润浸凉的触感从掌心狂涌进体内,通达奇经八脉,蔓延至百骸。
烈焰焚烧的身体,顿感一阵沁人肺腑的清凉。
像春风拂面,缱绻旖旎;
又似酷暑邂逅冰凉,躁热归于恬淡。
云希周身黑色的戻煞气恢复成了白色。
体内的赤焰烈火被和风细雨渐渐熄灭,心平静安宁,春风和煦。
云希缓缓摊开手掌,垂眸看向掌中之物。
上面躺着一块玄黄玉残片,刚劲有力的“陈”字赫然在目。
突然,心生期盼与雀跃。
勾起孩童般探知的好奇心,想要进一步揭晓答案。
犹如得到一颗糖果,就想要拆开包装纸,把糖放到口中,去触感它的清甜。
云希单手将玉牌翻过来,玉牌上刀工稚嫩的“怜星”二字映进瞳仁。
“轰!”脑中响起一声轰鸣,天旋地转,云希眼前一黑。
又陷入了黑暗。
我成魔了吗?
这是哪?魔道么?
我要去哪?归于魔界么?
“陈云希,你若再不回,还想着当那狗屁的盖世魔神。
我给你说,我,我就带着你儿子去嫁一个像小萌前夫那样,又老又丑的老男人。
让你儿子管他叫爹。
我,我夏怜星说到做到。
你若不信,就只管去做你的魔神好了!”
女子气急败坏的叫骂声,在黑暗空间中萦绕,云希顿时聒噪,刺得耳膜生疼。
这次他想起这女子是谁了,是怜星,他的星儿。
炸毛鸡的叫骂声,让他倍感亲切,心中暖流涌动。
星儿刚才说什么,要改嫁,还要自己的儿子管别人叫爹。
“不可!”他突然大喊出声。
悠悠睁眼,眼前的莹莹蓝光有些刺眼,他闭眼适合了一会儿,再次睁眼,看向周围。
自己躺在冰洞地上,犹如琥珀般的冰壁,似蓝色宝石般晶莹剔透,散发着幽幽蓝光。
云希坐起身子,感到手中有一硬物,打开手掌,是自己八岁那年与夏叔交换的那块玉牌。
自己那块写着云希二字的赠给了怜星,现在手上的这块是夏叔的。
自己拿回家后,怕长大后不记得夏叔父女二人当日的救命之恩,便刻上了怜星二字。
“小兽,快帮我想想,还有什么事可以骂醒他的,快想想。”
怜星急的抓耳挠腮,竟然向小兽讨要主意。
云希闻言,哑然失笑,心被温情覆盖,眸眼里尽是温柔,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
“夏怜星,我告诫你,你生是我陈云希的人,死是我的鬼,生生世世都要纠缠在一起。
竟然还打算带着我儿子去改嫁他人,管别的男人叫爹。
看我回家,咋收拾你,哼!”
太虚幻境.金银花小院
一阵头晕目眩后,盘腿结印坐在院中的怜星感到一阵寒冷袭来。
连小兽都受不住这寒气,躲进自己小窝里蜷缩起身子。
怜星被冻得直打颤,回到房里,爬上床,把被子披在身上。
结好印,放出神识神念与天眼,看到外界一片冰凉,是一个冰洞。
云希双眼紧闭,平躺在冰洞地上。
她呼唤他,没有反应。
便将真气注入到声音里,不停地呼唤他。
开始,她并不知道云希遇到了什么。
直到后来,云希开始手舞足蹈,嘴里絮絮叨叨,听不清在说什么。
想起林中,冷玲珑陷入梦魇时的样子,才明白,云希也应该陷入到了梦魇里。
不知他的梦魇是什么,但看他表情狰狞,时而咬牙切齿,满脸胀红,青筋暴起,拳头攥紧。
就知道他的梦魇比冷玲珑的要可怕许多。
卒然,想起飓风中那老者说的最后一句话:“......蚀骨焚心,魔神降世。”
那老者是要云希在梦魇里堕入魔道么。
云希在梦魇里,必将经历他难于承受的蚀骨之痛。
怜星除了不停的呼唤他,什么也做不了。
就是出去,也进不了他的梦魇,帮不上他。
心神大乱,真气逆行,宛如悬崖边踱步。
一阵恶心上涌,捂嘴下床,跑向院子。
呕吐过后,心绪平复了些,抓起放在院中桌上果篮里,洗净的酸枣,往嘴里送。
只用神识与天眼去看着,躺在冰窟里的云希,留意他的异动。
脑子里思忖着主意,酸枣啃完一个又一个,越吃越想吃。
不知不觉间,满满的一果篮酸枣被她吃了个底朝天。
云希不是说过,喜欢自己成炸毛鸡时的样子吗。
好好的喊,他不醒,那就骂吧!
这时,看到云希恐怖的样子,平躺的身子在真气缭绕下离开地面,悬浮在冰洞半空。
真气不是白色的,而是黑色,这是要走火入魔的前兆。
怜星忍不住大喊出声:“不要!”
然后,她开始数落云希曾经的许诺。
老者说的话,清晰的传进她的耳里,见到云希身上的黑雾更加浓郁,面目愈发阴森狰狞。
在老者说话时,怜星就赶紧回到床上,摆开应敌架式,盘腿结印,凝心聚神,调动体内真气运行至全身。
真气顺畅的运行起来,小腹之中突然涌起一股暖流,渗入到真气中,让真气愈加充沛。
怜星将真气运行直上颚,赶在云希大声吼出最后那句:“......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我即成......。”
“魔”字还未出口前,骂出了那句话。
神念自动将云希的那块玄黄玉牌,从幻境中唤出,飞向他。
怜星看到云希下意识的接住了玉牌,周身的黑煞气消散,身子落回地上,脸上已没有了戻气。
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但他还是没睡。
腹中那股暖流磅礴而澎湃,源源不绝,让她身上暖洋洋的,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她翻身下床,脱下厚衣厚裤,赤足来到院中,踏到冰冷的地上,身子才好受些。
然后,双手叉腰,像佛夏村的那些村妇掐架般,在院中来回走,扯开嗓子叫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