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台上空的神女内丹紫光大盛,紫光中一轮满月悬挂苍穹,苍穹之下是君上发狂成魔的样子。
幻镜中紫光掠过,君上吞下神女内丹,漆黑天空皓月依旧,君上平静的坐于案桌前饮茶赏月。
幻镜消失,紫光变得微弱起来,珠子依旧悬浮在水池上空。
君上在回廊上掩面哭泣,脚步踉踉跄跄,南宫大人从池边走了过来,上了回廊伸手要扶他。
被他伸手阻止,仰天长叹,双肩抽动啜泣。
片刻后,他情绪似乎稳定了些,从回廊上腾身跃起,飞到那颗珠子旁,张嘴将珠子吞进口中,飘飞落到亭台上。
弯腰伸手,像拎一只小鸡样,揽过怜星腰肢,腾空而起,朝殿外飞去。
路过水池前方时,伸手从衣架上取走一件干爽的白色长袍,在空中套上身。
怜星的腰被圈在君上的臂弯中,头与四肢垂下,她一身是内伤加外伤,根本就无力反抗。
任凭君上抓着她在空中飞驰,看着地上的侍卫,南宫大人,陈御医,内务总管跟着追来。
君上带着怜星来到那座冰冷的晶殿,把怜星扔在地上,自己跃上前方的软榻,盘腿打坐,闭目运起功来。
怜星也不想从地上爬起来,趁着君上运功之际,自己也调动内息,运行真气与神识,修复内伤。
“死了没,没死就爬起来给我把脉。死了,就让人丢去炼房。”
一炷香过去,君上冷冷声音传进怜星耳朵里。
“哦!”怜星从地上慢慢的爬起来,腰上疼痛,直不起身,只好手掌撑着痛处,咬着下唇,挪步来到软榻旁。
君上已将手放在软榻扶手上,露出手腕。
怜星扶着腰,龇牙咧嘴的屈膝在软榻前跪下,没成想左膝盖上也受了伤,挨着地面钻心的痛,泪水不受控的涌出眼眶。
赶紧低下头掩饰,抬手用衣袖去擦泪水,怎奈泪水越擦越多,不停不歇。
她终于知道太医局的新人,为何会都活不过半年;
为何都是由新人给冥王送药汤;
更明白了师父喊住她,为何会欲言又止。
心里压抑着无比的悲愤与委屈。
“唉,你还是个女孩子啊,想哭就哭出来吧。”君上淡淡的说道。
怜星听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哇哇大哭起来。
哭得凄风苦雨,满是憋屈。
“唉...!你也是个可怜、可叹之人啊...”一声长长叹息,悠悠的从旁边的晶柱中传出来。
怜星止住哭,抬头循声望去,她是第一次正视这座雕像,一愣,这雕像竟然如此熟悉。
“这是我的老师玄策,算下来应该是你的祖师爷吧。”君上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怜星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一张整洁,散着淡淡清香,折叠好的白色巾帕递到怜星眼前:
“拿这个擦眼泪水,女孩子要爱干净,别老用衣袖抹泪。”
“谢谢君上!”怜星小声应着,接过巾帕,将泪水抹去,哭过后,心里轻松多了。
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搭在君上手腕的脉搏上。
“刚才那颗紫色珠子,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君上问话的语气很平静,没有往日的凌厉。
“回君上,是在一个山谷中拾得。”怜星撒了谎。
“哦,山谷?”
“嗯,小人小时候去山里采药,有次途中遇到暴雨,慌乱下跑到一座山谷中,凸起的崖壁下躲避。
在大雨中看到了远古战场的镜像,大雨停后,镜像消失。
我从走出崖壁,来到山谷中央,就是远古战场发生的地方。
无意中在地上发现了这颗珠子,觉得珠子好看,很是喜欢,就拾起来,放到娘给我缝的小布袋中。”怜星不疾不徐的说着。
“哦,远古战场?”君上若有所触,试探性问道。
“嗯,是,是君上大战怪兽恶灵的场景。”
“什么?你,你是说你在山谷中看见寡人大战深渊之物的场景?”
君上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愕然的语气里充斥着怀疑。
“你敢诓寡人?”片刻,语气恢复到以往的凌厉与冷寒。
“没,没,小人怎敢欺瞒君上。
在那远古战场上,君上着黑铠,金色璎珞流苏头盔,红披风,脸戴半面黑色龙头面具。
骑在枣红战马上,手舞长刀,威风凛凛,在一群恶兽怪灵中很是突出,印象十分深刻。”
“呃,除了这些,你还看到些什么?”声音依然威严。
“那天是雷阵雨,十分短暂,只看到了这些。”怜星唯唯诺诺连声回道。
“后来去那山谷还看到过古战场吗?”
“自此后,再也没见到过了。
山谷中要形成此种场景是需戾煞之地、背阳凹谷、电闪雷鸣狂风骤雨这三阴汇聚,缺一不可。
显现的场景也是依据雷雨时长与雨势急缓而定。”
寂静,屋中安静下来,连呼吸声也没有听见,落针可闻。
空气沉闷而压抑,怜星后背上冒出了细汗,内心惴惴不安,不知刚才那番半真半假的话君上听了几分入耳。
“你那时几岁?”君上再次开口,语气平缓不少。
“回君上,七岁多点。”
“这么小,你爹娘就放心让你一人去采药?”
“回君上,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父亲在外上工,家里只有我与母亲二人,母亲体弱,一切就落在了我肩上。”怜星淡淡回道。
“嗯,我记得王侍卫说过,你用飞针走穴帮他治好了旧疾?”
“是!”
“起身来吧!我也想试试!”君上说完站起身来,伸手朝跪在地上的怜星一抬手。
怜星突感自己被一股大力扶起,怎奈有脚伤,又跪得太久,脚步踉跄。
伸手撑着软榻扶手才缓和了些,勉强站立起来。
“君上,你体内无旧疾,无需施针。”怜星也怕自己在负伤之下施针,会有所差池。
自己小命现在还悬挂在绳上,绳头就在面前这个老妖手里拽着。
“嗯!哪来这么多废话,难道你没带银针?”君上的语气里有几分愠怒。
“回君上,小人飞针可无须银针。”
“哦?来吧,要站多远才行?”
“丈远便可!”
君上果真走到距怜星丈远的地方停下,背对怜星,肩头向后一晃,白袍从身上滑落到脚下,露出赤裸的背部。
结实的背上布着许多陈旧伤痕,有长有短,有粗有细。
透明晶壁之中,无数个怜星从软榻边,手扶在腰上,慢慢的挪移到无数个君上的背部正前方。
立定,闭目凝神,再次睁眼时,眼里不再是怯懦,而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
腰也不弯了,挺直起来,身形微侧,手臂屈膝平于胸前,手上空无一物,猛然朝着他的后背一挥。
晶壁之中,宛如有无数只手在他身后偷袭而来般,心中骇然,欲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