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见堂屋中坐着一老一少两个陌生人,先是一顿,随后大方的走到赵千平身后,直视云希道:
“哥,这二位就是请来的先生么?”
“是啊,是啊,老先生,你二位莫见怪,舍妹自小到大,未受到过约束,让二位见笑了。”赵千平连忙解释。
“哥,这位年轻的先生是?”女子自进屋后,看着云希就没挪过眼。
云希很是尴尬,故意看向别处。
“咦,你看我,把这位小先生给漏掉了,这是老先生的徒弟。”赵千平一拍脑门,歉疚道。
“你好,我叫赵千儿,叫我千儿就行了。”赵千儿不待她哥将话说完,几步走到云希座位前,向云希伸出纤纤玉手来。
云希讪笑着看看旁边的怜星,怜星干咳一声,侧过头看向屋外庭院中,心里泛起酸涩,脸上却装着一副无所谓,淡然的样子。
“怜星,快来救场!”云希传音给怜星求救。
怜星没半点回应,而是站起身,朝屋外走去。
赵千平见千儿与小先生僵持着,立即解释道:“小先生莫见怪,舍妹很小的时候便被送到云泽大陆我姥爷家,待人接物都显洋化,不似我从小就在各种规矩下长大。”
云希脸上的笑都有点僵了,咧开嘴露出牙强颜欢笑,他见怜星不仅不救场,反而起身走出去,心里便来了小脾气。
抬起手,用指尖碰了碰赵千儿停在半空中的指头。
刚想缩回,赵千儿两只手一把握住,把他的手抓在了自己手中。
怜星刚回转身来,想将云希叫走,解他于危难,就见到赵千儿将云希的手握在手中,高兴的蹦跳,将手臂挽进云希臂弯中。
不由的双目圆睁的看向二人,云希见怜星诧异看过来,本来还在想将手臂,从赵千儿手臂中挣脱出来的动作,立即停了下来,任由赵千儿挽着。
他在怜星吹着山羊胡,微带怒意的目光注视下,朝赵千儿露出整齐洁白的皓齿,温柔说道:“千儿妹妹,就麻烦你带着我们,在宅中四处走走看看,可否?”
“好呀好呀,走吧,我带你去。”赵千儿脸上露出天真可爱的笑脸,挽着云希的手臂,从怜星身边穿过,往庭院中的回廊走去。
“老先生,这边有请。”赵千平走上前来,向怜星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人便也跟前面的两人走入了回廊中。
庭院里的山石,树木布局倒也正常,几人又朝屋舍走去,一圈下来,也没寻到秽浊之气的源头。
“千儿千儿,玉皇大帝带着聘礼来了,你要做王母娘娘了。快来,娘给你梳头穿衣。”
几人从一间屋里出来,在回廊上刚转过一道弯,来到另一条回廊上,就见在回廊凸出的亭子里,坐着一妇人,妇人披红挂彩,穿着十分艳丽,花白长发披散在肩头,耳侧戴着一朵大红花。
她手里拿着一把木梳,正在给手里的一个布娃娃梳着假发,一边梳嘴里一边唠唠叨叨的念着: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娘,你怎么又跑出来了。贵姐呢,贵姐!贵姐!”
赵千平与赵千儿立即跑上前去扶着老妇,一边大声喊着贵姐。
就见一妇人双臂衣袖高高挽起,匆匆从回廊的另外一头跑来,手上还滴着水。
“太太,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呀!”妇人扶起老妇,急急解释道:
“刚太太在屋里睡得好好的,我就想趁着这空闲,去井边将她换下的衣服洗了。哪曾想,她醒来竟一人跑出来了。”
“云希,看出什么来了吗?”怜星与云希传音道。
“嗯,老妇身上有虚影,怕是被上了身。”云希应道,转头与怜星对视了一眼。
怜星想起刚才,云希一直让赵千儿挽着手臂的事,心里就不由的升起一丝不悦,见云希转头看向自己,就朝他翻了个白眼。
“别生气了,回头我也挽着你手臂一起走,可好。”云希满眼邪笑传音给怜星,临了,眼皮还故意向上抬了抬。
怜星想起了那夜水潭边,月华散落大地,云希赤裸上身,湿着身子拥她入怀的场景,脸上不由地红了起来,心里的那头小鹿乱碰乱撞。
“耳朵又成红烧猪耳了,定又是在打我什么坏主意。”云希见侧头过去,耳根通红的怜星,传音取笑道。
怜星不再理他,朝前面的兄妹二人走去。
她暗恨自己总爱脸红,一红就会连着耳根也红,每次都要被云希取笑。
“令堂,这病有多久了?”怜星看着妇人扶着老妇远去的背影,朝两兄妹寻问。
“家母这疯症得了,很有些年头了。起初是疯闹,乱砸东西。
吃了许多药,现在已有所好转,安静许多,偶尔也能认得我们了,不过总是爱说胡话。”赵千平很是无奈,眉宇间的愁容更深了。
几人又沿着回廊继续往前走,赵千儿可能受到刚才母亲的影响,情绪低落,没再去挽着云希手臂,而是安静的走在兄长身边,眼里含着泪珠。
怜星二人也不在言语,开启天眼来四处察看。
几人行到回廊尽头,这里有块空地,空地上有一棵老槐树,槐树上挂着一串又一串白白的槐花,清香四溢。
树下有一张石圆桌与几个石凳。
槐树在左右两侧屋舍的夹角中,树干与树下照射不到阳光。
置于树下,让人感到森寒刺骨。
“这树下有问题。”云希传音给怜星。
几人转身,往回走。
“快来呀,快来人呀!”一个光着上身,下穿着平角五分短裤,光着脚丫子,枯瘦如柴的白发老者。
双手向前方挥舞着,边回头紧张的张望,边大叫大嚷着朝怜星几人跑来。
“老爷,老爷,你别跑,快把衣服穿上。”有几个青壮年手中拿着鞋或长袍在后面追着。
老者看也不看怜星几人,直接就想要往前方跑。
“爹,你这是怎么了啊!”赵千平一把抓过老者,不让他再跑,着急的问道。
这时,几个青壮年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几人跟前停下来。
老者立即窜到赵千平身后躲起来,浑身颤抖,瞪着惊恐无比的眼神,嘴唇也抖着,哆哆嗦嗦道:“救...救...快救我,他...他们是...阎王派来的小鬼儿,要...抓我去下油锅。”
怜星侧头看了看云希,云希摇摇头,表示在老者身上,没有见到不净的东西。
“我爹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床都下不来,咋现在还能跑出来呢?”赵千平疑惑的向几位青壮年问道。
“是啊,我们也是奇怪,老爷都卧病在床好几年了,今个儿却突然自己下了床,还跑了出来。”几人也十分疑惑。
赵千平从众人手里接过老者衣服,转身过来,披在老者身上,扶着老者颤抖着的身子,准备送回房中。
“不呀,救命啊,小鬼抓我进油锅啦!”老者突然挣脱赵千平的双手,光着脚跳蹦起来。
将刚披上的长袍一把扯下,双手拿在手里四下舞动着,好似立身之处,真有一口被烧的滚烫的油锅。
老者赤裸身上就一层薄皮,肋排根根外露,但疯起来,却没几人能近得了他身。
“烫啊,油真烫啊...,热啊,油里好热啊!”他将衣服扔在地上,从回廊通往庭院的缺口,一下子窜到庭院空地上。
双手摸着周身,似真有火焰在身上烧了起来,将身上唯一的短裤用力一扯,扔到地上,赤条条的来回跳着跑着喊着。
双腿间那二两肉上面,还系着一根红绸带,随着他的动作四处飘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