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放学早,怜星坐在桌前写着作业。
英子在厨房里做饭,李玉儿与她奶也都没回来,家里就英子与怜星两人。
这时,卖货郎从外面回来,见铺子里只有怜星在桌子前写作业,便走到怜星身边。
关切的问道:“怜星,在写作业呐,字写的真好。”
怜星不理,他又走到怜星身后,伸出手从怜星的衣领处摸了进去...。
怜星一下子吓得愣在当场,不知所措,她从未遇到过这种事。
这时,英子从厨房里端着一盘菜出来,怜星乞求的看着英子,盼望着她让这坏人,将手拿开。
英子看了一眼卖货郎与怜星,没有说话,只将盘子重重的放在桌上。
卖货郎见英子出来,还有些生气,便将手从怜星衣领口抽了出来。
他看见怜星脖颈上有根细绳,顺势往外扯,布袋也跟着被拉出来。
“英子,你看看,这丫头不学好,还学会偷钱,我就发现她衣服里藏了什么东西,才伸手去摸的。果然被我找到了吧。”
卖货郎一把将布袋扯下,将两粒碎银倒在桌上,布袋扔在地上,一只脚踩了上去。
怜星终于再也憋不住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哭了起来,大声的反驳道:
“我没偷钱,那是我爹给我的。”说完,伸手想去抓回桌子的两粒碎银,那是父亲留给自己唯一的念想。
“啪!”英子用手里的筷子打在了怜星手上。
“叫你不学好,你爹啥时给你钱了,我咋不知道。”
“你李叔对你这么好,供你吃住,还让你有书念,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你这孩子,真是气死我了。”说完,她抬手扶着头,佯装头晕要倒下的样子。
卖货郎立即绕过桌子,走时还不忘将桌上的碎银拿走,扶着英子上楼去。
怜星弯腰拾起脏了的布袋,边哭边用手拍去上面的鞋印,第一次她感到孤独。
这时,她脑子里突然响起两道说话声。
“这孩子本来就是捡来的,找个人给卖了,还能换几个钱,留在家里总费钱。”
“这孩子,前阵子我把她带到街上,以为会有人捡去,可没人要。
上次她掉进井里也没被淹死,邻居张妈说是井里的水将她送出井口,才拉着了她,说这孩子命大,唉!”
怜星抬起头,朝楼上看看,并没有声音传下来。
自从掉进井里被吓吓蒙后,她脑子里就总能响起说话声,后来她发现,能听到的都是与自己有关的,无关的便听不见。
“对了,当初你可答应过我,这孩子也是要服侍我的。不然我怎么会娶你这个还带着拖油瓶的黄脸婆,还掏钱来养着她。
别忘了,当初可是你为了攀上夏家那棵高枝才抛弃我的。”
“她现在还小,你就忍忍,待她再过几年像玉儿那么大了再说。”
又有两道声音在怜星脑里响起来。
“啪!你这死女人,敢拿我家玉儿与那野种相比,看我不打死你。”
这次楼上真的传来叫骂声,接着是英子的哭喊声还有物品掉在地上的声音。
怜星将布袋上的断绳重新接好,挂回脖子上,将布袋放进衣服里藏好,把桌上的书本放回书包里,回到自己的小隔间。
这个家,看来这个家是不能再呆下去了。这书更没法再去读了。
爹抛弃了自己,现在娘也不要了。
以后该怎么办,要不明天就回佛夏村吧,去四叔公家里。
主意打定,怜星脱去外衣,盖上薄被睡了过去。
怜星一个人走在漆黑的矿道里,不断的喊着“爹,你在哪里,怜星来找你了。”
她正走着喊着,刚转过一道弯,一条硕大无比的蟒蛇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蟒蛇周身为棕褐色,见有人闯入它的地盘,立即将头高高的仰起来。
瞪着铜铃般的大眼,弓起身,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怜星俯冲下来。
“啊!”怜星举起双手在空中乱抓,从恶梦中惊醒过来。
她一睁眼,就看到有一个人站在她的床前,是卖货郎,此时双手正拿着原本盖在怜星身上的薄被。
他正贪婪的盯着怜星的身上看,怜星吓的一下子坐起来,靠向床角。
她一只手从背后伸到枕头下,那里有她的银针包,她摸索着从中取出一根粗的银针握在手上。
“怜星,别怕,在做什么恶梦呢,来,爹帮你把被子盖好。”卖货郎双手举着被子朝怜星走来。
怜星吓的浑身发抖,眼睁睁的看着卖货郎眼里露着邪恶,一步步朝着自己靠近。
她已临近崩溃,就在卖货郎准备将被子往怜星身上罩去时,怜星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那声嘶吼穿透整间木屋,响彻整条街道。
卖货郎被这声嘶吼愣在当场,停止手上的动作。
怜星抬起手来,一手挡开已立在自己面前的被子,一手举起银针朝卖货郎的左手狠狠的扎了去。
卖货郎发出了一声惨叫,痛的握着手弯下腰去。
怜星趁此机会,从枕下拿出银针包,来到前铺,拉开门闩,头也不回的跑出去。
这两声叫声不仅把左邻右舍给吵醒了,同样也把英子、李玉儿还有她奶奶也都吵醒了。
英子应该本来就没睡,下午在饭桌前的那一幕在她看出来了,卖货郎想做什么。
他在自己面前提过多次,不想再养怜星。
这次回来,说已找好人家,订金也收了,这两天就要将人送过去。
他想在送出去之前将怜星占了。
英子如今也是寄人篱下,不敢说什么,只能装晕将卖货郎骗开。
她知道,卖货郎一直在为当年之事而耿耿于怀。
当年他拿不出彩礼,英子跟了别人。他一气之下跳崖寻短见,结果没死成,只摔断一条腿。
后来,他到佛灯镇上给人打工,老板娘是个寡妇,自己有间铺面,楼上住人,楼下做生意。
她卖的是日用百货这类小商品,为了多招揽来生意,便也学起别的店铺,招了几个卖货郎,背着货走村串巷去售卖。
脚瘸的这个卖货郎最能吃苦,人又老实本份,一来二去两人就生了情愫,结为夫妻。
老板娘高龄生下玉儿,身子骨就一天不如一天。
后来也就一命乌呼了。
从此卖货郎成了铺子的主人,把其他卖货郎都辞了,自己一人来做。
他把他娘从大山里接到了镇上,成了镇上居民。
有一次,他背着货物去佛夏村售卖,从一间院子前经过时,看见英子正在院中编草绳。
英子也一眼认出他来,二人便是好一番叙旧。
后来,他又特意去过几次,有次还遇到英子的女儿放学回家。
他听说英子的男人在几十公里的矿上上班,一个月才回来一次。
他便想跟英子偷偷的好,英子刚开始还一直拒绝,后来便不再拒绝也不迎合,总吊着他的胃口。
他便生了气,不再去找英子,却不想那段时间,英子的男人被埋在了矿下,她成了寡妇。
得知英子得了一大笔赔偿金,便托他卖货时,在佛夏村认识的东婶去向英子提亲。
英子对他还是保留着一份感情的,便答应下来。
他又怂恿英子将佛夏村的宅子卖了,带着怜星跟他去佛灯镇住,当老板娘。
还说他是娶一大一小俩个老婆,这样他才不会吃亏。
英子当时,只当他是开玩笑,还迎合着答应他。
却不想他竟然是来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