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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掌柜回来了。

那日薛瀚和陶眠共饮,薛掌柜并未提自己消失了那些年去了哪里。

他不提,陶眠也不问。

小炉子上面温着薛掌柜带来的好酒,陶眠咬着一颗毛豆,状似无意地提了两句。

“你走之后,我在山里养了一条蛇。”

“嗯。”

“那蛇是黑的,没有其他杂色,把自己吃得挺胖。”

“……”

陶眠斜了沉默端酒的薛掌柜一眼。

“冬天衣服穿得厚,也看不出人胖没胖。”

“……”

薛瀚这回在桃花山停留整整三日,算得上时间久的。他平日事务缠身,不能在此逗留。再说每回陶眠不到半天就开始赶人,说薛掌柜不能跟他一样混吃等死,不然他名下的铺子和他的钱要怎么办。

薛瀚是不得不走了,他太久没回府中,下面的铺子也没巡。刚好陶眠要到山下的市集,他陪着人逛了一圈,就辞别了。

反正今后有的是相聚的时间,也不急于这一时。

陶眠买了一只神气的大公鸡,和一条小土狗。本来他只想买只公鸡,回去放在家里还能打个鸣听个响。

这小土狗是他提着鸡笼要回去时,偶然遇见的。它可怜巴巴地缩在宽大竹筐里,病歪歪的,无精打采。

它的兄弟姐妹都被买走了,只有它被剩下。

陶眠不经意间和那小土狗湿漉漉的黑眼睛对视,一时间动了恻隐之心。

他走上前,问摊主这狗怎么卖。随后付了钱,连篮子一并提走。

大公鸡被放在院子里散养,它不喜欢被关在笼子里面,偶尔还会拍打着翅膀飞到房檐上。

小土狗被放在陶眠自己的屋中。它太小了,外面天寒地冻,很快它就会被冻死。

陶眠抻了一张平日摆茶具的小桌到床边,将竹篮放在上面。他又扯几段旧棉布,铺在竹篮底下,多余的团在周围。

他给小狗喂了点吃的,小狗舔舔他的手指,困得眼睛睁不开。

“睡吧。”

陶眠把狗留在原地,突然举起右手,比了个耶。

唰——

一支冷箭倏地穿破窗子,直奔他的后脑勺。陶眠的身子向左一偏,修长手指夹住,箭停在他的指间。

箭尾绑着一张字条,字条其实是薛掌柜发的请帖。

原来是请帖。

还以为下战书呢。

薛瀚邀请的只有两个人,陶眠和阿九。三位朋友许久未聚,也算是趁着这个机会叙叙旧。

约定的日子在两个月之后,那时都立春了,天气肯定要比现在暖和许多。

陶眠两个月没做什么别的事。七筒离世后,金手指迟迟不上线,他也没有再收徒的心情。

他每天专心养着大公鸡和小土狗。还给它们起了名字。

大公鸡叫陶瓷,小土狗叫陶土。

陶瓷是一只高傲且自由的公鸡,虽然它和陶眠是单纯的买卖关系,但它仍然把自己视为桃花山的半个主人,每天要在山里巡视领地。

陶眠由它去,正好省得他自己巡。

陶土则要更依赖仙人。它本来就长得小,像个长毛土豆。最开始的一个月它甚至连桌子都下不了。等第二个月,陶眠才把它抱在地上,让它在屋子里面玩。

陶土有分离焦虑,一眼见不到陶眠就要呜呜叫。陶眠这两个月内大部分时间都在陪它玩,心里还在纳闷,陶土怎么要比别的小狗长得慢。

他也不是没见过村里养的看家土狗,其他的狗在这个阶段是一天一个样,只有陶土,和他初见时没太大差别,最多是从非常小的毛土豆长成了比较小的毛土豆。

两个月一晃儿就过去,陶眠要去赴约。可陶土根本离不开他,咿咿呜呜地跟着要走,小短腿踉跄地跑。

陶眠想了想,决定把陶土带上,让陶瓷自己看家。

可把陶瓷乐坏了,陶眠要走的那天,它恨不得半夜打鸣把他喊醒。

陶眠带着陶土出发,来到薛府。

恰好阿九也到了门口,看见陶眠怀里的小狗,有些好奇地凑上去逗弄两下。

“陶郎,这是你的新弟子?”

“……不是,就是我养来解闷的。”

阿九端详着这只小狗,小狗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看上去的确只是平平无奇一只小土狗。

两人在薛府管事的带领下进入府内。这薛家的管事也换了新面孔,之前的老人早就不在了。

薛掌柜早已久候多时,宴席摆开,三人落座。

久别重逢,自是有许多话要言说。

那晚的宴席直到半夜才散,陶眠喝得尽兴,从薛府离开时已是半醉。

薛瀚看他脚步虚浮,问他要不要在府上歇息一晚再走。

陶眠摇摇头,怕陶瓷那只叛逆的公鸡趁着他不在家作威作福。

他步行离开了薛府,打算找个无人的地方,再施法术回到山中。

然而他醉眼朦胧,一不小心走到了一条偏僻的巷子。这巷子弯来绕去,等陶眠好不容易走出去,他已经到了一片从来没见过的树林。

这会子仙人的酒也醒了七八分,望着眼前陌生的景象,他露出郁闷的表情。

“这是哪里?”

……

算了,不管是哪儿,他直接回桃花山便是。

陶眠嘴里念念有词,可惜喝醉之后舌头不大利索,念错了好几次。

这回仙人更烦闷了。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打算等脑子再清醒点。

他打算找个干净点的大石头,坐下歇歇脚,顺便醒醒脑。

这时密林深处忽而传来幽幽的管乐之声。

深更半夜的……谁在这里吹唢呐?

陶眠闲来无事,正好看看热闹。

听这调子像是迎亲的喜曲,可谁会挑这阴寒的时候迎亲呢?

吹奏声渐渐近了,陶眠也得以看清迎亲的队伍。在幽深冷硬的树木中间,有一行穿着白色衣服的人,鬼魅般穿过树林。

陶眠的眉头渐渐皱起来,尤其在他看见中间那口漆成大红的棺木之后。

这结的是……阴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