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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眠不在山中的日子,来望和大蛇一天吃三顿,一天打三遍。

吃饱了就打,打饿了就吃。

中途阿九来山一回,据说是受陶郎临行前的嘱托,到山里看看他们的死活。

阿九推门时,见一人一蛇在院中打成一团,也就安心了。

“楼中还有事,我先走一步,你们慢慢打。”

阿九嘴角噙着笑,收回那只跨进院子的腿,向后几步。

来望还问她要不要留下吃饭。

“不了不了,多谢你们的好意。啊,差点忘记说,陶郎快要回山了,你们……要不要把弄乱的东西归位?”

阿九好心提醒有一句,指了指他们的身后。

倒扣的水缸、散落的竹筐、散落得乱七八糟的花土、仿佛呕吐了的花盆……

来望静默一瞬,想象一番陶眠回来的场景。

应该会直接把他和蛇倒吊在树上风干吧。

他们不打架了,赶忙收拾院子和房间。阿九抿着唇笑笑,悄无声息地离开,如同被风吹走的叶。

三日之后的清晨,果然,挂了一身晨露的陶眠回到桃花山。

来望还在睡梦中呢,倒是大蛇察觉了陶眠的气息。

它用脑袋把窗子顶开,窗外的仙人一怔,莞尔,手指搓搓它的头顶。

“是你啊。和来望道人相处得怎么样?”

大蛇吐着信子,脑袋压在仙人的掌心。

不见一丝蛇类的阴冷森然,反而有点热情过头。

它敏锐地察觉到仙人周身的气息不对劲,似乎有灵力上的亏损,有些担心。

“我没事,”陶眠两手拎起它的身体,把它提到窗外来,放在地上,“只是帮了点小忙。”

蛇有些不满,叼住陶眠的衣摆,使劲儿地抻长。

陶眠让它别闹。

“来望呢?怎么还没醒……”

他寻找着来望的身影,客房没有,道观内也无。

最后在山路的尽头,远远望见兜着一堆果子的来望。

“小陶——小陶——”

来望嗓门大,声音穿过半座山的晨雾。陶眠让他小点声,别惊动山中生灵草木的清梦。

等兜着山果的来望下来,陶眠定睛一瞧,把好心的道士数落一顿。

“这果子还青着呢,没到成熟的时节,吃了也涩酸。”

“啊?我瞧着都红了。”

“只是青里带着的那么一丁点红色罢了,要红透的才好。”

“那坏了,你跟我吃不了,只能便宜大蛇。”

卧在陶眠身边假寐的黑蛇,听见来望这不讲理的话,愤然咬他一口。

“别咬我腿!怎么专挑小腿咬!变态!”

“嘶嘶嘶!”

陶眠蹲下身子,手臂围了个圈,把蛇和人分隔开。

“别告诉我,我不在山中的时候,你们天天这么吵。”

“谁说我们总吵架?”

“你们还干嘛?”

“偶尔吵不赢,也是会打一架的。”

“……”

陶眠不跟他说了,撵他去烧饭。

除了活得特别长,来望还有一个可取之处,就是很会做饭。

这简直是出入桃花山的通行证,保来望一辈子荣华富贵。

来望用最快的速度烧了四菜一汤,大清早就吃这么丰盛。

陶眠在桌边落座,蹙眉。

“你是不是趁我不在的时候,弄坏了东西?”

“诬蔑,绝对的诬蔑。我来望是那么不稳重的人吗?”

“三个数之内招的话就原谅你。”

“我打碎了你的玉簪花盆。”

“……给我复原。”

“你说了会原谅我!”

“原谅你,但是给我复原。”

“……”

来望为自己鸣不平,陶眠舀一大勺饭给他,让他闭嘴。

黑蛇占据了剩下的一条板凳,懒洋洋地趴着,对桌上丰盛的菜肴没有半点兴趣。

它挑食,什么难吃吃什么,嗜好是陶眠烧糊的菜和煮得夹生的饭。

对此来望道人多次谴责——

吃点好的吧你!

两人一蛇终于安生片刻,每回来望到山里,就要这么闹腾。

来望和陶眠聊起了山外的元行迟,还有他的两个孩子。

陶眠没有隐瞒,把他所经历的都讲了。

“我还以为,凭你的性格,会拐回山里一个。”

来望摸摸下颌,思索。

陶眠举箸夹起一截青笋,送入口中。他吃饭慢,就算是一小段笋,也要分两口咬。每每来望都要吐槽,但没用,只能陪着吃完。

要等他停止咀嚼了,才能听到后面的话。

“我只是给行迟一个选择,但要不要选,那是他的事。”

陶眠说起这话的语气很平淡。

“他和元夫人,是那两个孩子的生身父母。打断骨头连着肉,而我是外人。”

他吃得很少,饭菜几乎没怎么动,就要撂下筷子。

修长的手指圈住茶壶的壶把儿,给自己斟了杯热气腾腾的清茶。

“何况行迟向我发过誓了,他说以后会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

来望对此不屑。

“凡人赌咒如同撒屁,报应来得迟来得轻,就以为没报应了。等老了有他受的。”

陶眠浅浅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手指拂过大蛇坚硬黝黑的鳞片,一言不发。

来望知道他心思,但也要劝他。

“小陶,你得算清楚些。只有元日才是在桃花山长大的小孩,他的子孙后代,你无须管,任由他们自己作就是了,死活都与你无关。”

“我晓得的。”

仙人敛眸,任由大蛇把尾巴缠在他的手臂,黑蛇和白衣,很是分明。

“我只是总在感慨,人怎么会变得这样快。不是说,行迟他变坏了。而是他好像从曾经凌空睥睨一切的少年,变得局促、捉襟见肘,被卷入世道的洪流之中,被压在那片天之下了。”

来望刚才还在低头猛扒饭,听他语气怅然,咀嚼的速度都随之变缓。

“唉,世事无常,说的不就是这码事?你这神仙能从阎王那里抢一条命,却管不了人心易变。这不怪你。”

来望顿了顿,又补充一句。

“少责怪自己,多谴责别人。”

陶眠本来还在惆怅,听他突然来的这么一句,噗地笑了。

“你说得对,是我太爱多管闲事了。”

“他家这闲事管得没劲,吃力不讨好,又不给钱。”

“饶了行迟吧,他一辈子的俸禄,都未必抵得上我名下的铺子七日的进帐。”

“?你怎么不早说你这么有钱?早知道这样,我就拜你为师了。陶眠师父!”

“有没有出息,要点脸。”

“我这师父可叫出口了,你得给改口费,不然我现在就死在山上,你管不管。”

“……大蛇,咬他。”

“!我真的要死了,我不开玩笑!”

有了仙人的应允,大蛇理直气壮地打来望。

桃花山的一天就在院落的喧闹声中开始了。

那次从元府回山前,元行迟出府送别陶眠。

临行时,元行迟说,他会常给桃花山写信,让陶眠师父放心。

陶眠起初的确会定期收到一封信,上面写着元府的日常,尤其是两个孩子。

元行迟说,他现在会每天抽时间陪元鹤,而妻子在他的反复劝说下,对元鹤的态度终于有了一丝改变。

元鹤变得活泼不少,元鹿也得到了更多呆在外面的机会,不必时时刻刻被封印在屋子里面,像块易碎的玉。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走,直到元鹿某天清晨突发心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