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是在青山部落成为青山城之前,唯一的一个豪猪兽人。
在他十岁前,他身上的刺还算柔软,和小伙伴们打闹的时候并不影响。
但这样的情况,让一直把他带在身边抚养的老族长和老兽人们感到十分忧虑。
新知道他们在忧虑什么,他的爪子和牙齿比不上那些狮、虎、豹、猫兽人,力量比不上熊、象、犀牛兽人,速度和敏捷更别说了,豹、狐狸、鼠都比他厉害太多。
当然,仓鼠兽人除外。
可仓鼠兽人虽然打架不厉害,但他们却有着无法被替代的作用。
看着忧心忡忡的老兽人,新自己焦虑的同时,还不忘安慰对方。
“没事的,不用担心我,哪怕我在战斗上一点都不厉害,但我变成兽形耕地、拉着板车运东西也能为部落做很多事情。”
老兽人慈爱的摸着他的脑袋许久,说道:“我去问问老族长看巫什么时候有时间,也许巫会有办法。”
新乖乖的点头,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十分期待的。
但他也知道,现在这段时间正是最重要的时候,关系着他们所有人的存亡,所以只是默默地等着。
他并没想到才过了五天时间,老兽人就告诉他,巫要见他。
他其实很少见到巫,更别说近距离接触了,最近的距离就是他在上学时,巫来他们班听了一节课。
那节课不只是同学们紧张,他们的老师更加紧张。
巫家的位置比较偏,他平时也很少往这边来,除了偶尔和小伙伴一起玩疯了的时候,跑到了附近。
而这时候,如果他们吵闹的声音太大了,玄就会出来站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他们。
尽管是人型,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他们却都能感受到一种强大到恐怖的气息,瞬间,他们就像是看到成年兽人的跳跳兽,除了不会被吓死之外,其他的也没太大差别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新跟着老兽人和老族长走进了巫家的院子。
他看到他们青山城那位伟大的巫就坐在院子的凉亭里正在吃浆果,而整个南方最强大的兽人玄,正拿着另一个浆果在剥浆果皮。
听到他们进门的声音,巫很快就看了过来,玄也朝着他们点了点头,然后就继续剥浆果皮了。
巫招呼他们坐下,新紧张的都不敢坐实,整个人也僵硬得很。
大家都没说话,新察觉到巫在看他,他鼓起勇气抬头朝巫看过去,刚好与巫的视线对上。
巫的眼神很温和,带着几分好奇,询问他:“新是吗?我能看看你的兽形吗?”
听到巫的话,新感觉自己全身的血都要凝固了,他都不知道他自己是怎么答应下来的,到底是点头了还是说话了。反正等他意识回笼的时候,他已经在院子的空地上变成的兽形。
他看到巫来到他身边,玄也紧在巫身边。
他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等着巫查看他的情况。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就一会儿,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他这种带刺的兽人比较特殊,小时候刺会比较柔软,因为年纪小还需要兽人和亚兽照顾,如果刺很坚硬的话,亚兽就没办法照顾他了。”
新听懂了巫的话,瞬间眼中就燃起了希望,这是不是代表着,他其实不是个没用的兽人?
他看向巫,想问那他什么时候才能变厉害,但他又因为太过于敬畏而不敢与巫说话。
好在,老兽人说话了:“巫,那他身上的刺什么时候才会变得硬呢?”
这回巫思考的时间有些久,久到新在想刚刚是不是巫在安慰自己,是不是自己的刺要变硬是很难办的事情。
“一般来说,要到他十岁刺才会逐渐变硬,这个过程要持续两到三年时间,让他适应自己的刺,以做到不会伤到自己不会伤到别人。”
新想着自己现在才七岁,还有三年时间,不着急。
“不过,他这种兽形太稀少了,我们最好看看周围有没有兽形和他一样的成年兽人,请教一下对方比较好,可能会出现他需要多吃某种东西,才会长得更好的情况。”巫又补充了几句。
有了巫这几句话,老兽人似乎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新心中也很开心。
没几天,老族长就带着一个年纪不小的兽人过来,看到对方的一瞬间,新就知道对方和他是一样的兽形。
就这样在老兽人和新老师的照顾下,他很快就到了十岁。
有一天醒来,他突然觉得自己背部靠下的地方有点痒痒的,怎么挠也挠不到准确的位置。
他连忙跑去找到老师和老兽人,在两人看着的情况下,他变成了兽形。
老师走近他,在他背上摸了摸,最后捏住了一根原本柔软的刺,笑着说道:“你要开始长大了,这是第一根开始变硬的刺,接下来你要好好学会控制它们。它们是你最好的战斗手段,也是你保护自己新要的人最坚实的护盾。”
新看着青山城高高的城墙,想到生活在这里的所有人,心中澎湃。
没有兽人不向往热血的战斗,不期待自己强大能保护自己最重要的地方最重要的人。
……
成年的前一周,老族长和老兽人把他叫到了屋子里。
老兽人走到他面前,交给了他一颗兽牙,他眼睛一亮。
他知道这颗兽牙,这是老兽人成年狩猎的战利品,野兽最厉害的四颗獠牙,被老兽人分别送给了伴侣和孩子一人一颗。
老兽人的手中还剩下两颗,现在又将其中一颗送给了他。
据他所知,老兽人送给孩子的那颗也是在他孩子成年前一周送的。
他知道,自己其实是被老族长和老兽人带回来的,老兽人将这颗牙齿送给他,是不是代表着,在老兽人心中是把自己当成他的孩子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早就在心中叫老兽人父兽了。
老兽人送了牙齿之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走到一边坐下。
这时,老族长也转过身来。
比起平时和蔼的模样,老族长却十分严肃。
严肃到新能明显感觉到气氛很奇怪。
他心中有些慌乱朝老兽人看去,却看到老兽人坚定且信任的眼神。
他不明白,坚定他能理解,信任?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接下来,老族长的声音响起。
他从老族长口中知道了他出生前一年,还是青山部落的青山城发生的事情。
也是从那件事情之后,他们将水林、石角两个部落联合了起来。
在最开始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新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可随着老族长平静的语调将他为什么会被带来这里抚养说完后,他也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他想起了一些平时不怎么关注的小事,想来这也是和他的出身有关。
怪不得其他没有双亲的小兽人都是放在一起抚养的,而他却是被老兽人抚养,老族长也时常过来照顾他。
他回想着他从小到大的记忆,却发现每一刻都是那么的美好,他一直都是快乐的。
他有小伙伴,也有疼爱自己的家人。有自己想守护的东西。
他发现,他似乎也没有那么在意这件事情,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我的亚父是谁?”
他抬起头,直视着老族长。
他询问亚父,并没有什么复杂的想法,只是单纯的想知道对方是谁。
既然他被老族长带到这里来抚养,那就说明,那个生下他的亚兽那时候一定很难过也很痛苦。
痛苦到看到他就会想起那些噩梦的回忆。
如果可以,他以后会尽量避开对方。
老族长与他对视了很久,才开口说道:“你好好想一想,也许就能知道对方是谁。”
新坐在原地想了很久,久到老族长离开,老兽人给他送了两次食物过来。
他总算是在记忆中找到了一抹身影。
一个偶尔会在角落里偷看他的身影,等他每次看过去,对方却正在做事情或者与其他人说话,他总是与很多人在一起,从不单独出现在自己面前。
若不是,这次老族长的提醒,他可能都发现不了,有一个身影,在他每次察觉到有人在偷看他时都会在。
他还有一个幼崽,但每次出现在自己视线里时,他的幼崽都不在他的身边。
新垂下眼眸,他知道,那人不愿意打扰他,也不敢打扰他,想让他在一个完全公平的环境和爱意下长大。
那人知道他给不了,所以就去创造出环境,让其他人给予他。
他想起老兽人信任的眼神,他问老兽人:“我的人型,和那个流窜兽人像吗?”
老兽人一愣,随后说道:“我没见过那个流窜兽人。”
看到新失望的表情,老兽人又说道:“你就是你。”
新点点头,思索了很久,在成年前三天找到了另一个遭遇了当年那件事,却比所有人都坚强并且强大的亚兽。
看到新的出现,灵环并不意外。
如平时一样招待着他,比起那个是他亲生亚父的亚兽,新和灵环要熟悉得多。
新不知道,灵环是怎么做到在他那么小的时候,离那件事发生的时间那么近的情况下,还能平静的对待他。
“老族长告诉了我一切。”新说道。
灵环点点头,说:“一切都过去了,就像你的名字一样。”
新看着他:“我的名字?”
“新生、新的人、新的一切。”灵环看着他。
新嘴唇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
灵环低头给他倒了一杯果汁,是他最喜欢的果汁:“和这几天都在加紧训练,阿粟白天都是一个人在家。”
新的手瞬间攥紧,再次问了一个之前问老兽人的问题:“我的人型和那个人像吗?”
灵环抬头仔细盯着新的脸,新额头上都冒出了细汗。
“不记得了,我们不会一直停留在过去,这是我们强大的秘诀。”
牙就站在院子里双手抱臂靠着树,一只小猞猁在他脚边打滚。
看到新从房子里出来,牙喊了新一句。
“我们聊聊。”
随后,牙轻轻踹了踹小猞猁,小猞猁变成人型抱着自己的亚兽弟弟进了房子。
新背后就冒出了冷汗,以前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还好,现在他什么都知道了,面对牙和灵环他总有种心虚感。
他觉得,牙可能是想揍他。
但他还是沉默的跟着牙离开了部落来到了巡逻区。
牙一直没说话, 新也不敢说话。
许久,牙带着他走到一个山崖边坐下,他们所在的位置很高,刚好能从高处俯视青山城。
“不用太纠结过去,到最后你会发现,在意这件事情的人只有你自己。而在意你的人,只会因为你过于在意这件事而受伤。”
“你比我幸运,是在你长大之后有可靠的长辈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你。而不是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不经意间听到别人在谈论这件事,然后像野兽一样,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把家人撞得遍体鳞伤。”
新猛地睁大眼睛看着牙,他听懂了牙话。
这比他知道自己身世时更加吃惊。
牙没再理会他,灵巧地离开了悬崖。
成年前一天,新来到了阿粟的家,他并没有挑选和不在的时间过来。
他来的时候,和正变成兽形在院子里晒太阳。
看到他过来,还特别友好的和他打了招呼,然后眯着眼睛继续晒太阳。
听到有人喊新的名字,阿粟连忙走了出来,看到站在院门口的新,他浑身僵硬。
新站在门口,看着阿粟,不敢进去。
好一会儿,阿粟才开口:“和,你去灵环家帮我借瓶酱油回来。”
和不解:“灵环叔叔和牙叔叔今天不在家,而且我们家不是还有酱油吗?”
阿粟:“让你去借酱油就去,今天不用回来了,明天直接出去狩猎。”
和更懵逼了,然后懵逼着脸被阿粟赶出了门。
新犹豫了很久,才踏出一步,走进了院子。
撇开那层关系,他们两个可以说得上是陌生,只有在偶尔大家一起干活时,才偶尔说过一两句话。
到现在他们也并没有太多的话说,也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都显得十分小心翼翼。
天黑离开前。
新再次站在院子门口说:“我明天也要出去了。”
他看着阿粟,问:“你希望我回来吗?”
阿粟控制不住的流下眼泪,却是笑说道:“嗯,一定要好好的回来。别像其他人一样,拖自己的猎物回来都费劲啊!”
新知道,他就是他,他和那些人有本质的区别,他有太多想守护的东西和人了。
青山城,和青山城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