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是薛岁安为玉溪为她生的长子薛怀慈举办满月宴的日子,
宴席过后,薛岁安正在炕上逗弄自己的长子薛怀慈玩儿,而玉溪则在坐在旁边一面温柔的看着他们笑,一面时不时低头给孩子做衣服。
一家三口正其乐融融着,突然就见白日给她的长子送完满月礼的元和帝的贴身女监急匆匆去而复返传了元和帝的旨意道:
“薛少傅,圣上有急事找您,请您务必尽快进宫一趟……”
听了这话,薛岁安自然大吃了一惊,可圣上有召,又耽误不得,
于是她接了旨就立马返回屋里换了朝服,又看了几眼孩子,安抚了玉溪几句,就和元和帝的贴身女监匆匆进了宫。
进了宫,看到躺在床上的脸色发红,气息却很微弱的元和帝,薛岁安这才知道元和帝已经病入膏肓了。
看到元和帝病这样,薛岁安一方面很是惊愕,另一方面又不免立即红了眼。
虽然元和帝当太女期间不是她心中的太女,登基当上皇帝之后又让她大失所望,但她追随元和帝几年了,元和帝又口口声声叫她一声十六舅母,所以她对元和帝总归是有些感情的,
见前段时间看着还是好好的元和帝一下子病成这样,她心里自然而然就难过起来。
于是,向元和帝行完礼后,她就一面上前按照元和帝的吩咐坐下,一面有些哽咽的对躺在床上的元和帝道:
“圣上您,您怎么病成这样了?可有请太医?
还有,您是不是又烂饮酒了?您有寒病不能饮酒的,身边的人怎么也不劝劝您啊?”
原来元和帝从小身体虚弱,身体更是有一种喝酒多了就触发的寒症,这是元和帝的一个秘密,而薛岁安也是后来进了东宫才知道的,
又后来薛岁安在那崔贵夫逼着还是太女的元和帝喝酒时,她为了替还是太女的元和帝挡酒,不慎中了那崔贵夫的计,饮了那崔贵夫放了春药的酒,然后跟云千羽有了那一夜,此乃前文,在次就不在赘述了。
总之,元和帝不能饮酒,只要饮酒就会轻则发狂,重则缩短寿命的,因而她们这些原东宫太女的亲信是最看不得太女饮酒的。
哎,她现在终于知道,难怪元和帝登基这几个月动辄对身边人打杀,也难怪最后连她的面都不见了,大概是元和帝瞒着她偷喝了很多酒,又怕她劝谏于她吧!
想到这里,薛岁安就一面叹了一口气,一面怒其不争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元和帝。
见她这样,躺在床上的元和帝倒是笑了起来,
她面容憔悴,一面勉强睁着眼看着薛岁安,一面用有些发白的嘴唇对薛岁安开口道:
“十六舅母不必担忧,朕的身体朕知道的,朕找十六舅母来是有些事情要问问十六舅母,还有一些事情要拜托给十六舅母……”
什么她的身体她知道?元和帝这寒症虽然是个秘密,但是她们也是找过好几个亲信太医诊断过的。
虽然几乎所有的太医都说元和帝这寒症不可治愈,但所有的太医也都说了,只要元和帝好好保养,节制欲望,尤其不能饮酒,如此这般还是能好好过个十几年二十年的。
所以元和帝好好的才几个月就把自己的身体糟蹋成这个样子了,可见她这段时日是如何纵欲过度的,
想到这段时间她听说的,这元和帝登基这几个月常常和新进宫的宫侍宴饮歌舞到天亮,有时候一夜就宠幸好几个宫侍什么,薛岁安就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很想说这元和帝几句,可想到元和帝此时不是太女而是至高无上的皇帝了,她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于是只能一面深叹一口气,一面有些哽咽对元和帝道:
“圣上您,您有什么想问的请尽管问,臣一定知无不言,还有您有什么想要吩咐臣的,请尽管跟臣说,臣一定遵照您的嘱咐去做……”
听到薛岁安这么说,又听出了她语调里的哽咽,元和帝也红了眼,
半响,她一面深深的看了薛岁安一眼,一面用柔和的语气对她开口道:
“十六舅母,你看到朕登基后是怎么对付那崔家,还有朕那九皇妹和那崔贵夫的,你是不是觉得朕很狠毒?
还有你和程青莲对朕有拥立之功,可朕登基之后,不但没有接受你和程青莲递上来的折子,反而还把你和程青莲从实权部门调走了,冷落你和程青莲,
十六舅母你可否有埋怨于朕,可否觉得朕是那种过河拆桥,二面三刀之人?”
听到元和帝这么说,薛岁安愣了一下,接着,她一面站起来,一面朝上面的元和帝拱手开口道:
“圣上您何出此言啊?”
“这些年那崔丞相一党对您做过什么,对您有多过分,臣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是知道的,其次,那崔丞相为相之前陷害风令兮大将军导致我大景大败,遗害至今,为相之后又恶贯满盈,祸害大景社稷,那九皇女无君无母行造反之事,那崔贵夫助纣为虐,
所以,您登基之后对他们加以惩处,也是理所应当,不过为我大景除害而已,怎么能说狠毒呢?”
“再说您不接受臣和程青莲递上的奏折且把臣和程青莲调职之事,臣……”
说到这里,薛岁安停了一下,然后她一面看了床上的元和帝一眼,一面继续开口道:
“圣上,您不接受臣和程青莲的奏折且又把臣和程青莲调离实权部门之事,臣和程青莲自是不敢埋怨陛下,只是陛下,臣有一言不得不说……”
说着,薛岁安变得有些激动起来,她继续道:
“臣和程青莲之所以向圣上您上那一道整顿大景社稷的奏折绝不是臣和程青莲冒功贪功,而是大景社稷在被那崔丞相一党祸害这么多年之后,已经到了病入肌理不得不整顿的地步了,
现在大景国内流民遍地,国库空虚,国外那北狄虎视眈眈,若有一天流民起义,那北狄又趁虚而入,那到那一天大景将会如何,大景的万千生民将会如何简直不可想象的事,
所以臣恳请陛下,您务必看一下臣和程青莲上的折子,然后行里面的改革之策,
只有在大景国内重申太祖的均田令,让流民们重归于天,整顿大景经济,对外修缮甲兵,对那北狄随时备战,那我大景社稷才能万世无虞啊!”
“万世无虞?呵呵,十六舅母你做太女少傅不过才几个月,可说话却越来越像个老夫子了……”
听到薛岁安这么说,床上的元和帝又微微的笑了一下,
接着她一面看了跪在地上的薛岁安一眼,一面用有些发白的嘴唇又道:
“十六舅母你请起吧!”
见薛岁安起来后,她又一面看着她,一面继续又道:
“十六舅母,你不用着急,大景现在的情况如何,朕好歹做了大景的太女那么多年岂有不知道的?
朕虽然没有接受你和程青莲递上来的奏折,但其实那奏折朕看过了,也准备在大景实行那些奏折上的政策,只是不是在朕在位的时期实行,而是需要留给下一任皇帝,因为朕……”
说着,元和帝停了一下,然后像呼吸很困难的急喘了一下,才继续道:
“因为朕命不久矣了……”
见元和帝急喘气,薛岁安正慌忙上前给元和帝顺气,听到元和帝这么说,她一面惊愕无比的看着元和帝,一面忍不住出声道:
“怎么会?太医不是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