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风芙蓉这么说,薛岁安一面又抚了抚他的手,一面又看了他一眼,开口问道:
“你母亲风令兮与那崔丞相不和,又是一军主帅,怎么会那么容易被那崔丞相下药从而偷了虎符呢?
按道理来说,你母亲作为主帅的身边护卫应该是不少的,而且那崔丞相既与你母亲不和,你母亲难道就没有对她有所提防吗?”
“还有众所周知,当年光狼城被屠戮殆尽,而且被烧的精光,你是怎么对当年光狼城发生了什么这么清楚的?
难不成当年除了那崔丞相和她的亲信外,还有人从光狼城里逃出来不成?
若那人逃出来,她可否从光狼城带了什么信物出来,否则只凭她的空口白话,将来如果我们要在朝堂上与那崔丞相对质恐也难以取信……”
听到薛岁安这连番质疑,风芙蓉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一面看着她,一面一个个回答她的问题道:
“我娘之所以那么轻易就被那崔云栖偷了虎符,是因为我娘太轻信那崔云栖了,
而我娘之所以那么轻信那崔云栖,一来,那崔云栖是我娘少年时的同窗,她们有一份同窗之情,
二来,那崔云栖虽然随军以来就一直想要越俎代庖抢夺我娘的指挥权,但她每次与我娘争执完都会装作一副后悔不迭的样子向我娘道歉,而为顾及她的颜面,我娘每次道歉她道歉都会把所有人支开……”
“偷虎符那日凌晨,那崔云栖因采取何策与那北狄决战又与我娘在晨会上发生了争执,事后,她又像往常一样来到我娘主帐装作要道歉的样子,
因而我娘像往常那样把所有护卫都支开了,哪曾想那崔云栖转头就乘我娘背身偷偷往我娘的茶里下了蒙汗药,
所以正是这所谓的同窗之情,还有我娘的一时的麻痹大意让那崔云栖有了这可乘之机……”
说着,风芙蓉的眼睛里闪过几分深沉的恨意,停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回答薛岁安问题又道:
“没错,当年光狼城的真相我之所以能知道的这么清楚,的确还有除那崔云栖和她的亲信以外的人从那光狼城里逃了出来,而那人正是我娘的一个亲信护卫……”
“当时北狄人已经把我娘帅府杀的还剩下十几个人了,我娘见难以逃出生天,所以就令这名护卫带着她写的亲笔信准备逃出城去,
没曾想刚出帅府这名护卫就遭到追杀,幸好她被砍了几刀就晕了过去,北狄人以为她死了就放过了她……”
“等她醒后,面对满城的持刀杀人的北狄人,这护卫后来躲到了一个废井里,等北狄人在城里烧杀抢掠够了,她才找机会逃出了城去,
她被大火熏瞎了眼睛,又断了一条腿,等她逃出光狼城之后,发现已经晚了,朝廷已经准备跟那北狄达成和平协议了……”
“正因如此,那护卫知道她当时告发那崔丞相不但没有用,反而会被她灭口,所以她就装作乞丐一路逃到京城里打算回风家,
可当她好不容易到了京城的时候,发现我们风家已经被抄家了,女子全部被砍头,男子全部被流放,
那护卫见没有办法救我们家的女子,就去找到了我娘以前的一个朋友,然后打算把我们风家的男子从流放地救走,
哪里知道那崔云栖杀了我们风家全部的女子,也不打算放过我们风家的男子,
那崔云栖特意交代负责押送我们到流放地的衙役一路对我们不必客气,所以我们风家的男子还没有到流放地就被虐死,病死了一半,
到了流放地后,那崔云栖也没有罢手,她让护送我们的衙役把我们风家没死的另一半男子通通杀了,还打算放一把火烧了我们的尸体伪造成意外,而我若不是……”
其实风芙蓉完全可以不必描述的这么细致,但不知为何,风芙蓉今晚就是想把深藏在心里多年的这一切都说出来,
而随着描述,风芙蓉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段被押送到流放地备受欺辱却无能为力的日子。
尤其想起被押送到流放地的最后一天,他的父亲,庶夫,叔父,兄长弟弟一个个凄厉的尖叫的一个个倒在血泊里,
而他若不是因为实在貌美被一个好色的衙役看上拖进帐篷后幸好又为人所救的话,恐怕也早已成了一具受辱被杀的尸体罢了……
想到这里,一股无可发泄的滔天恨意萦绕在风芙蓉心头,让他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
“不用再说了,芙蓉,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么多,勾起你很不好的回忆了……”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我暂时不问了,等你以后状态好的时候我们再谈论这件事吧!”
见风芙蓉这样,薛岁安心疼极了,
她一面忙上前坐在他身旁,一面紧紧把他搂在怀里,连声安慰他道。
听到薛岁安这么说,风芙蓉一面摇了摇头,一面用发红的眼睛看着她道:
“薛岁安,我不是因为你问了我,想起了不好的回忆而难过……”
“我只是太恨害得我家破人亡的崔云栖,又想到崔云栖把我们风家害到这等地步,而我却这么多年也不能报仇雪恨,所以每次想起来都很恨而已……”
说着,风芙蓉停了一下,泪水顺着他那张妩媚绝伦的脸流了下来,
他顿了顿,终究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对着女人委委屈屈又道:
“薛岁安,那崔云栖真的能如你所说的身败名裂,然后得到她应有的下场和惩罚吗?
我也不是不相信你说的话,我只是太想为我娘,为我们风家报仇雪恨了,可是这么多年……”
说着,风芙蓉说不下去了,可眼泪却仍然流个不停。
这也怨不得风芙蓉有如此疑问和委屈了。
这些年他想尽一切办法报仇,那崔云栖依旧在她丞相的位置上屹立不倒,甚至之前十六王爷云千羽不止一次找御史想要为他们风家翻案,可是每次奏折一提交上去就被压了下来,所以导致他都有些绝望了。
而他知道他之所以这么多年报不了仇,
一来,是因为他娘风令兮叛国一案已经是朝廷盖棺定论的事了,若是翻案了这必然大损朝廷的颜面,所以朝廷不愿意替他们家翻案。
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当今圣上宠爱崔贵夫,那崔贵夫又是那崔丞相崔云栖的保护伞,圣上要保下那崔云栖,自然不愿意替他娘风令兮伸冤,替他们风家翻案。
所以这样看来,只要那崔贵夫一日不失宠,那崔云栖就不会失势,那崔云栖不会失势,那岂不是意味着他永远也报不了仇?
.......
想到这里,风芙蓉的泪流的更厉害了,
这些年为了报仇,他付出的太多了,每次都是一次次希望又一次次失望,让他心力交瘁到他想他干脆放弃什么翻案,放弃什么让那崔云栖身败名裂,直接杀了她,割了她的头祭奠他们风家上上下下算了,
可想到崔云栖死了还能留下美名他又不甘心,因而一直忍着。
薛岁安还是头一次见风芙蓉哭的这般厉害,她本就心疼他,见他如此,更是心疼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她一面忙给他拭泪,一面向他保证道:
“芙蓉,你别哭了,你相信我,我说这次我能替你报仇就一定能替你报仇,我向你保证好吗?”
说着,见他还在流泪,她一面看着他,一面又给他擦了擦泪,安慰他又道:
“像你娘这种已经被朝廷盖棺定论的陈年旧案确实不容易翻案,但也不代表永远翻不了案,你也别太悲观了,
而且那崔云栖的丞相位置可未必有你想的那般牢固呢! ”
风芙蓉本来正哭着,听到薛岁安这么说,他一面停止了眼泪,一面抬眼看她,开口道:
“你,你为什么这么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