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岁安浑浑噩噩的回了岁安居,一回来就把自己瘫软在了床上。
一个人闷闷的,不言不语,不茶不饭,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她爹陆鸿说的话。
他说若是她不纳玉溪,玉溪就要嫁给别人了。还让她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
呵,纳他,薛岁安在心里嘲道:
她岂止是想纳他,如果可以,她还想娶他呢!
可是,她能吗?
若她真的纳了,而她又不能守他一辈子,那玉溪对她恐怕不是只有怨了,到时候恨恐怕都会生出来。
所以,薛岁安心里虽万分不情愿竟也生出一个念头来,或许,或许玉溪嫁了别人,也,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默默看着头顶绣着精美花纹的床帐。
心里一想到那个在深夜里匆匆举灯跑来掀开床帐,然后轻抚她的背,柔声告诉她没关系只是噩梦的漂亮人儿将要属于别人了,她的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憋闷…烦闷…还有疼……
疼,疼的她难受……
薛岁安摸了摸眼角的泪,看了看手上的水渍,扯了扯嘴角,她竟又哭了?
她一向自诩自私又冷情,今天却连着两次哭了,难道因为在这个世界有了人疼惜连心都变的脆弱了吗?
呵,一定是的吧!
薛岁安虽然为玉溪难得的流了两次泪了,她也不认为自己会在短短的时间里喜欢一个人到如此的地步。
她想,她对玉溪不过是有几分怜惜和几分亲昵而已,而这几分怜惜和亲昵刚开始还只是见色起意而已。
所以,她宁愿把她现在心里的那股难受劲儿归结为在这个世界心变脆弱了。也不愿意实实在在感受着把心爱之人拱手让人的痛苦。
别装了,你没那么喜欢他,不过见色起意罢了,放他去嫁给别人,或许才是对他最好的安排。
薛岁安在心里又是嘲笑自己,又是找理由说服自己。
终于,狠狠心,薛岁安从床上爬起来,趿了鞋,疾步往卧房外走去,一面走,一面大声喊着贴身丫头的名字。
“桃子”
那桃子就守在薛岁安卧房不远处,听到薛岁安的声音,忙跑了过来,应声道:
“奴奴才在,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看薛岁安脸色不大好的样子,又担心问道:“小姐,您,您还好吧!”
怨不得桃子有此一问,薛岁安在长青院听到主夫要把玉溪许给别人就神色很不好,回到岁安居更是失魂落魄的。
晚上甚至都没有去长青院向主夫请安,好在主夫并不介意,只是吩咐大厨房送了一桌子菜来,可五小姐一口都没动,只一个人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薛岁安关在房间里胡思乱想的时候,桃子也在私下揣摩:小姐这个样子,看着明明就喜欢,舍不得玉溪哥哥,可为什么不愿纳他。可她揣摩了半天也得不出答案。
只得心想,真是主子心海底针呐 !
面对桃子问她好不好,薛岁安没答,只是看着桃子,继续道:“你知不知道,那个外院大管事吴春花是个什么人? 就是,就是她家里人口,为人性情,还有私下关系这些……”
就算玉溪要嫁给别人,那总要给他找户真正的好人家才行。她爹开口就要把玉溪许给她从来没有听过的什么外院大管事吴春花,薛岁安不放心 !
桃子听了,心道:五小姐果然是喜欢舍不得玉溪哥哥的,否则问外院大管事吴春花做什么? 还问的这么细。
忙道:“要说这外院大管事吴春花吴管事,家里人口也简单,家里只有一个寡父爹带着她的一个八九岁的儿子”
又絮絮叨叨继续道:“她老子娘早死后,她爹就独自带着她过活。长大后得了主夫的赏识,才短短十几年就升了大管事。原是娶了夫的,娶的人还是主夫身边的得力大侍。可惜那大侍没福气,吴管事升了外院大管事没多久就去了。那大侍替她生了一个儿子,吴春花怕后面娶的给她儿子气受,就一直拖着没续娶。哎,没想到,她竟然盯上玉溪哥哥了。这吴管事今年都三十多了,玉溪哥哥才十八。虽然府里可能有比玉溪哥哥年纪更小的小侍抢着给吴管事做正夫,可是玉溪哥哥……”
薛岁安打断桃子的唠唠叨叨,不耐烦道:“那她,性情怎么样?还有她私人关系怎么样?还有……”
桃子听了薛岁安的连续发问,眉头直打结,瑟瑟含糊道:“性情,性情应该还,还可以吧!”
心道:这吴春花因为怕自己儿子受委屈,扛着好多年都没有娶继夫。可比她老子娘陶大管家强多了……
可抬头见薛岁安似乎对她的话不太满意的样子,于是转口道: “吴管事是外院大管事,奴才这些年都在内院,对她的事儿也,也不大清楚,她性情怎么样,关系怎么样,容奴才去打听打听才知道。”
薛岁安听了,嗯了一声,道: “那你待会去仔细打听打听,尤其是那吴春花这些年有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要打听清楚了。毕竟,毕竟这……”
说着,叹了一口气,无奈伤感道:“毕竟这是玉溪的终生大事。”
桃子听薛岁安这么说,堵了堵,心道:搞了半天,小姐还是要放玉溪哥哥嫁给别人呐! 为什么啊?
桃子满腹疑问,可看了薛岁安那黑的吓人的脸,又忍住没敢开口。
半响,桃子喃喃道:“那奴才立马就去打听打听,您先用晚膳吧!今儿大厨房送来您喜欢吃的八宝鸭,主夫亲自吩咐的。”
薛岁安听了,挥挥手道:“你先去,饭我会吃,不会让你在主夫面前交不了差的。”
桃子听了,行了礼就出去了。
薛岁安信守承诺的坐着等着用晚膳,可看着小侍们摆上的满满一桌子菜,她竟一点胃口都没有,她用筷子意兴阑珊夹了一块八宝鸭,没精打采的正要送进嘴里。
余光见玉清领着几个小侍摆完饭后就要下去,薛岁安忙止住。
她放下筷子,让其他小侍先下去,留下玉清犹疑问道:“玉溪他,还好么?”
玉清恭敬站着,脸色却不大好看,眼睛也不看薛岁安,没好气道:“能好吗?虽府里人经过敲打,不敢嘲笑玉溪,但大家谁肚子里不嘀咕笑话的。玉溪自然也是知道的。想来心里必是不好受的。”
玉清之所以敢对薛岁安这么说话,一来是薛岁安待下和善,二来他在赌,赌薛岁安到底是对玉溪有几分情谊的。
果然,听他说完后,薛岁安虽没说什么,但面色更沉了。
半响,玉清又道:“小姐,玉溪待会儿,会趁着夜色来岁安居拿些贴身的东西,您到时可以去西侧院瞧瞧,他好不好,您自己亲眼见见就知道了。”
薛岁安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玉清向她行了一个礼就下去了。
薛岁安重新拿起了筷子,满脑子都是玉清说的,说玉溪待会儿会过来……
她把一块八宝鸭放在嘴里,平日喜欢的菜肴竟尝不出半点美味,她味同嚼蜡般机械的咀嚼着嘴里的食物。
心里正陷入两难。
一面,她想见见玉溪,就像玉清说的亲眼见见玉溪,就知道他好不好了。
另一面,她想,她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让玉溪嫁给别人 ,她就不该再私下见他。
徒增玉溪的希望或者说是烦恼,都是她不愿看到的。而且若是被岁安居嘴不严的看到了,又会凭空白添多少口舌。
因而薛岁安想,就这样吧!别见了,见了有什么意义呢?
她心里打定了主意不去见玉溪,甚至有些责怪玉清为什么要这个消息告诉她。让她现在心里如此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