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们离开时,时间差不多八点半。
宴淮骁看着外面如墨一般漆黑的夜色,和不知何时落下的,纷纷扬扬的大雪,微蹙了下眉心。
他回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姜妤柒,单手抚上那有些憔悴的小脸。
“真要现在去?”
姜妤柒垂下浓密的眼睫,试图遮掩住眼底的哀痛,轻轻的“嗯”了声。
感受到她在刹那间变得难过失落的情绪,宴淮骁的心像被捏了一下,随后去衣帽间给她找厚实的外套。
怕姜妤柒太久看不到自己会不安,他飞快拿了一件厚实的卡其色大衣出来。
给姜妤柒细心穿好,又戴上围巾帽子和手套,他才抱着姜妤柒下楼。
路过客厅,正好遇上想上楼找他们的宴母。
看着二人一副要出门的架势,宴母有些惊讶。
“阿骁,柚柚,这么晚了你们还要出去?”
宴淮骁脚步微顿,低头看了怀里的姜妤柒一眼。
“我陪柚柚去城北一趟,看看爸。”
只说“爸”的话,宴母或许还会疑惑,宴父就在家里,干嘛特意换衣服看。
可一说城北,她当即反应过来指的是叶安。
姜妤柒的心理状况,宴母已经从宴淮骁那儿了解。
特别是那个梦。
明了姜妤柒是想爸爸了,她当下哪还能再阻拦。
“外面雪下的有点大,让司机送你们去,路上注意安全。”
“好。”
眼瞧着宴淮骁立刻要走,宴母怕二人回来太迟,连忙把她本来要找他们说的事飞快告知。
“对了,我跟你爸商量过了,再过三天就是春节,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出去度假,正好你陪柚柚散散心。”
每年春节,宴家会有不少客人上门拜访。
不管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还是亲戚好友,宴家人都会留在家接待。
今年本该像往年一样,宴母也特别期待到时候向大家介绍姜妤柒。
可谁知出了这么一档子糟心事。
考虑到姜妤柒当下的状态,和上一次全家人一起出去旅游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于是宴母和宴父一合计,有了这个决定。
宴淮骁正好不想让姜妤柒在家闷着,微点头应声。
“妈,你们安排就行。”
宴母又看向姜妤柒,询问她的意见。
姜妤柒乖乖点头,也表示同意。
“行了,去吧,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
大门一开,凛冽刺骨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冷的宴淮骁和姜妤柒齐齐一颤。
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的空中落下来,迅速浸湿二人的外套。
司机已经开着车在庭院等着,宴淮骁赶紧将姜妤柒抱进车里,随后委身坐在她身边。
车里开了暖气,二人终于不再继续失温。
“走吧。”
宴淮骁刚对司机说完,姜妤柒就窝进了他的怀里。
他把人搂着,摸了摸她才出来一小会儿就变得冰凉的小脸,面上露出担忧。
“冷不冷?”
姜妤柒摇摇头,接着将头靠在宴淮骁的肩膀上。
一路上都很安静。
九点,陵园早已经关门了,但宴淮骁提前打了电话。
他们到时,有两名工作人员正在门口等着。
漆黑的夜里,路灯昏黄,大雪纷飞。
偌大的陵园影影绰绰,有一股说不出的凄凉和压抑。
汽车停下后,工作人员看到宴淮骁从后座上下来,立刻上去跟他打招呼。
宴淮骁跟他们说了一句麻烦了,然后转身将车里的姜妤柒扶下来。
司机打着黑伞站在旁边,见状,连忙把伞举到姜妤柒和宴淮骁的头顶。
“给你们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姜妤柒知道自己又任性了,害得两位已经下班的工作人员大晚上的又跑出来,所以很诚恳的道了歉。
最近几天,姜妤柒可谓是“风云人物”。
裴逸寒绑架姜妤柒的事,被官方定性为恶性事件。
只要会上网的,就没有不关注这件事的。
因此有些原本不认识姜妤柒的人,现在也知道了她的样子。
比如这二位工作人员。
看到姜妤柒略显憔悴,但仍旧十分精致的外貌,他们都被惊艳到了。
再听到她的温声细语,两位工作人员连连摆手。
“没关系没关系,宴总和夫人快去吧,我们在这等着。”
时间也不早了,宴淮骁不再耽搁。
示意司机把伞给姜妤柒,然后他稳稳的背着姜妤柒往上面走去。
司机另外拿了一把伞,又俯身从车里拿出在路上买的小雏菊,打着手电走在他俩身边。
三人的身影远去,在夜色中逐渐变得模糊。
其中一位工作人员收回视线,有些痛惜的摇摇头。
“多好的女娃啊,姓裴的那个人也真是下得去手。”
另一位则一脸憎恶:“这种败类就该去死!”
刚巧两个工作人员都有女儿,且年龄跟姜妤柒差不多大。
面对她的遭遇,他们很难不带入假如是他们的女儿遭到绑架…
唉!
下雪路滑,宴淮骁上台阶时每走一步都得注意脚下。
姜妤柒趴在他宽厚有力的背上,听着伞布外不断呼啸而过的风声,意外的没有感觉很冷。
“阿骁。”
她突然小声叫道。
宴淮骁分神给出回应:“嗯,怎么了?”
风声太过喧嚣刺耳,跟鬼哭狼嚎一样,反倒衬得宴淮骁的语气很温柔。
“没什么,就突然想叫叫你。”
姜妤柒说着,很依赖的在他的肩上蹭了蹭。
宴淮骁嘴角微勾了一下,很快将注意力继续放回到脚下。
没过一会儿,身后又传来一声“阿骁”。
宴淮骁应了,一点都没有被打扰的不耐烦。
直到来到叶安的墓碑前,姜妤柒拢共叫了宴淮骁五声。
每一声,都有回应。
宴淮骁将姜妤柒放下,一只手接过她手里的伞打在二人头顶,另一只手将她稳稳扶着。
司机将花递给姜妤柒,然后举着手电往后站了些。
确保既能为他们照明,又不会打扰到他们。
姜妤柒借着光看向墓碑上叶安的照片。
出乎意料的是,她只是微微湿润了眼眶,没有直接泪奔。
由于小腿轻微骨折,她无法蹲下去,就只能由宴淮骁把花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