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浩心中暗自揣测着老皇帝的意图,实在难以想象为何会让他去模仿一个老者的声音,而且还要像呵斥小孩子那样责骂于他。毕竟每个人在上了年纪之后,内心深处渴望听到的声音都是各不相同的。
有些人渴望听到自己年轻时那充满斗志、激昂澎湃的嗓音,仿佛能将前半生在沙场上浴血奋战的场景重新在脑海中演绎一番,那些金戈铁马的岁月就如昨日重现一般历历在目。
然而,还有一些人则是在苦苦寻觅着已逝之人的声音。或许是曾经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又或是那个深爱着却已阴阳两隔的心爱之人。即便故人已然逝去,但只要此刻能够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再次对着自己诉说,说出那些他们一直想听的话语,便足以慰藉那颗孤寂已久的心灵。
但也有那么一些人,他们回首自己一路走来所做之事,深感愧对先祖。以至于在梦中都无法觅得先祖的身影,满心的悔恨与苦楚只能深埋心底,既说不出口,更不敢轻易示人。
尽管如此,程景浩深知一旦踏出这扇门,无论如何他都绝不会将这些老头子们内心深处想听何种声音以及想唱哪出戏的秘密泄露出去半分。
前面几个老头可以稍有出格,捧得他们高高或是骂得他们哭得涕泗滂沱。可这个高高在上的陆老头,万万不能用这种做法,这会死人的,尽管他让自己骂他,他也不能真的摸不着头脑去骂。
那那,直接让他跟自家四个臭小子一样学弟子规,他来做古板不苟言笑的夫子,而皇帝老头来做学生,他说一句就让他回下一句或解释句中意思,稍有不对就厉声让其再回一次。
看着老皇帝一脸子荣辱与共,却又不得不忍气吞声,表情不显脸上,乖顺地该回答的回答,不认识地自回去罚写或与他人讨教的态度,程景浩满意地点点头,还故作慈祥摸了他白花花的头顶。
事情过后,望着那身轻如燕般渐行渐远的皇帝老儿身影,程景浩不由自主地抬起衣袖,轻轻擦拭着额头上渗出的一层细密汗珠。此时此刻,他那颗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缓缓落回原位,暗自庆幸这场劫难总算被自己侥幸糊弄过去了。尤其值得庆幸的是,那位高高在上的老头儿并未要求他当场书写文字,否则以他那捉襟见肘的书法水平,恐怕非得闹出个大笑话不可,到时候可真就要把他给累得够呛了!
然而,令程景浩始料未及的是,他此番看似不起眼的举动,竟然犹如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千层巨浪,引发一连串意想不到的连锁反应。而这股汹涌澎湃的浪潮,更是如同一场凶猛的海啸一般,无情地吞噬掉无数人的命运和前途。
话说这位年事已高、大半截身子已然快要埋入黄土的老皇帝回宫之后,心中仍旧对程景浩方才所言念念不忘。
于是乎,他竟突发奇想,决定将程景浩说话时的语气以及所提出的问题,原封不动地拿到上书房、内书堂乃至朝堂之上,逐一向众人发问。结果呢?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自以为学富五车的皇子皇孙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张口结舌,给出的答案简直是五花八门,却没有一个能真正让老皇帝感到称心如意。
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就连某些位高权重、声名显赫的一品大员,面对这些简单至极的问题时,也是丑态百出。其中有一人,贵为朝廷要员,却连《弟子规》这样基本的经典读物都无法背诵出来。不仅如此,当被问及为何背不出时,此人更是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来,其表现甚至还比不上刚刚开始接受启蒙教育的四岁小皇孙。
此情此景,直叫老皇帝龙颜大怒,当场大发雷霆,怒斥群臣不学无术,辜负圣恩。一时间,整个宫廷上下人人自危,生怕一不小心便成为这场风波中的无辜牺牲品。
那老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骂累后,面容阴沉得犹如乌云密布一般,令人望而生畏。他那双犀利的眼睛扫视着下方的众人,不苟言笑,仿佛能洞悉每一个人的心思。在场的大臣们一个个都心虚不已,纷纷低下了头,不敢与皇帝对视。
还未等老皇帝再开口说话,就有一些人主动走上前去,请求扣除自己的俸禄或者被罚抄写一定数量的文章。这些人深知皇帝此刻心情不佳,如果不主动认错,恐怕后果会更加严重。
最后那位自讨苦吃要罚抄一百遍《弟子规》的六皇子,一脸愁苦地找上了程景浩。他手里紧紧握着那本厚厚的《弟子规》,瞪大眼睛,怒气冲冲地质问程景浩是不是又在背后向老皇帝进献谗言,给他灌下了什么迷惑心智的汤药,才导致众多大臣皇子在朝堂之上回答不出老皇帝提出的问题,以至于要遭受如此严厉的惩罚。
程景浩看到六皇子这副模样,先是微微一怔,随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前仰后合,简直像一头欢快的小猪发出的笑声一样响亮。
好不容易止住笑意之后,他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六公子啊六公子,我堂堂一白丁哪比得上你们学富五车的皇子大臣。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去教嗖陆老头子?要是做了,我头现还能安在!再说了,您在朝堂上答不上来问题,那完全是您自己学艺不精,怎么能怪到我的头上呢?”说完,他又是一阵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