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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顾爻进退两难之际,沈折竹却已经得寸进尺,顺着顾爻抵在额上的那只手,葱白的指尖一路摸上的伶仃的腕,用那双清凌凌的眸子直直地看着顾爻,黑色的眸中闪着莫名的光芒,语气有些兴奋的颤抖,“师尊这是舍不得吗?舍不得惩戒我,是心疼吗?”

少年微微倾身,半个身子爬上软榻,勾着腕的手也顺势扯上顾爻的手臂,顾爻被这动作吓得下意识一退。

不过一瞬,顾爻带着些呆愣的目光就被掩下。

看着面前步步紧逼,试图再一次掌控他的沈折竹,是熟悉的压迫感,就连那双眸中深沉的占有欲都如出一辙,脑中闪过一些不太好的片段,脸瞬间白了下来,伸手猛地一把推开沈折竹,动作大得出奇。

像是有什么应激反应一般。

“离我远点!滚开!”

榻上的青年厉声喊着,多少有些色厉内荏,胡乱挥着手,手上的鞭子也随之落下,沈折竹被这一下推得踉跄,铜钱鞭打在白皙的胸膛,落下一道红痕。

少年一声闷哼,透骨的疼顺着胸膛蔓延到四肢百骸,深入灵魂。

顾爻也没想到自己真的能打到沈折竹,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

两人隔着咫尺之距对视,沈折竹将那双眼睛中的惊惶之色看得分明。

他自然知晓这惊惶从何而来,他刚刚那样,肯定吓到师尊了。

垂着身侧的手忍不住攥紧成拳,却也无可奈何。

只是往后退了一步,垂着脑袋恭恭敬敬地跪在榻边,“是弟子逾矩了,请师尊责罚!”

顾爻回神,垂眸看着嘴上一口一个“请师尊责罚”,手上却勾着自己衣角的沈折竹,在心中轻嗤一声。

冷静下来也知道现在不是和这小疯子自相残杀的时候。

才不是这一鞭让他稍稍舒了口气了。

顾爻收拾好自己的表情,颤抖的指尖已经有些不稳。

铜钱鞭汲取灵力,他现在这身子,刚刚那一鞭子,已经耗尽了他的灵力了,没有能力再挥出第二鞭。

顾爻抿了抿唇,直接将鞭子往地上一扔,发出一声沉闷的响。

沈折竹眸光轻轻动了动,却没有抬头。

顾爻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指,虚浮无力的手臂,面上露出些落寞之色。

这双手啊,曾在游历四海之时惩奸除恶,也曾在皇都千金楼上酌酒执棋。

更别提他曾是当世修真界第一天骄,这双手,本该握着他的朱颜,肆意一生的。

如今只不过握了一柄铜钱鞭一会儿,就已经抖到无力。

顾爻不甘,发了狠地想要蜷一蜷手指,手指僵硬着颤抖,却怎么也动不了。

他扯了扯嘴角,想要装出一副淡然模样,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反手将掌心压下,颤抖的手指压入锦被,抓出几道褶皱。

看着仍然跪在榻边的沈折竹,自然也是没了什么好脸色,说出口的话带着些刺人,带着些阴阳怪气,“魔主还真是好手段,是嫌弃我这残身破败得不够彻底,用这鞭子来羞辱我吗?”

沈折竹惊愕抬眼,却撞进那双满是嘲讽的眸。

见人看过来,顾爻也是半分不退,脸上维持着那副讥讽模样,甚至还想要再开口刺人两句。

沈折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些什么,还未开口,就见榻上的人猛地将身子一偏。

那张苍白俊秀的脸上带着些薄红,像是气急了,捂着心口,眉峰微蹙,咳嗽声却是撕心裂肺,散落的青丝如瀑,顺着青年侧身颤抖的动作滑落在身前,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

沈折竹心疼,在心中将自己骂了一通。

他心思一转,自然也知道顾爻为何生气。

他只想着用最重的刑罚让顾爻出个气,却忘了这铜钱鞭会汲取使用之人的灵力。

如今师尊,只有筑基初期,自然是要生气的。

沈折竹抿了抿唇,想伸手用灵力为顾爻顺个气,却被青年一把拍开,“别碰我。”

顾爻感觉自己都有应激反应了。

他第一次知道糟糕的**体验能给人留下这么深的心理阴影。

以至于现在清醒着,沈折竹的气息一接近,刻在脑子里的反应就下意识让他防御逃避。

清醒着经历一切,他记得所有的细节。

这是顾爻第一次有些后悔没有听小九的,要是早点将灵魂拉出去,现在也不至于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之前碰到的狐狸都太温柔了。

就算是最疯的步韶栾,也从来没有舍得让自己疼的。

顾爻自己都感觉有些矫情。

可被人捧在手心那么久,还是会贪恋的啊。

浅淡的眸中压着害怕惊惶,那只手的颤抖,怎么也止不住,连带着那颤动的身子,将病弱之态展现到极致。

其实打在手背上的力道并不算疼,甚至对于沈折竹来说可以说是接近于无。

可他依旧觉得一股细细麻麻的疼顺着手背浸透整颗心脏。

都说十指连心,他现在算是信了。

不然怎么会这么疼呢。

少年收回自己的手,压了压眼睫,往后退了一步,给了顾爻十足的空间。

又从纳戒中取出言若给的丹药递到顾爻面前,柔声道:“师尊若是不想见到我,弟子会在轿外,绝对不会碍着师尊的眼,只是还请师尊保重自己的身子。”

少年垂着眸,掌心躺着一枚圆润的丹药,压了压喉头的哽塞,继续道:“这是言谷主炼制的丹药,固本培元,温养灵魂最好。”

顾爻压了压喉间的痒意,抬眼看向沈折竹,伸手拿起少年掌心的丹药塞入口中。

温暖的感觉流向四肢百骸,瞬间就压下了五脏翻涌的感觉,就连苍白的脸上都透出些健康的红润。

沈折竹眼底染上一丝欣喜,却被很好压住,他规规矩矩收回手,转而将地上的铜钱鞭收起,抓起地上的上衣随意披上,朝外面走去。

葱白的指尖搭上红纱,少年一只脚踏出辇轿,脚尖却顿了顿。

“无论师尊信不信,弟子都没有想要羞辱师尊的意思。”

顾爻一愣,少年却已经脚尖一踏,上了轿顶,一声高喝。

“轿起!”

顾爻感觉到一瞬间的失重感,不过一晃神,就没了询问的机会。

蜷了蜷自己虚浮无力的手指,却怎么也握不紧,压了压眼睫,尽数化作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