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漾漾从楼梯口摔下去,澄澄在那里呆呆的站着,我不清楚他到底是醉着还是醒了。
我赶紧叫人来救漾漾,立刻换了方便的衣服抱他上车去医院,好在今年春天还冷,家里的厚地毯还没拆,检查之后并不严重的,没有伤到骨头,就是几处淤青,最多就是吓到了,有点发热,文素姨给输上液,我哄了一会儿也就睡着了,只是在梦里还在迷迷糊糊喊着妈妈。
他不会是在叫程菱,他见过程菱之后就再也没提过要找妈妈,他后面虽然也不再叫我妈妈了,但我心里知道,他跟我的孩子没有区别。
我守在漾漾床前待了会儿,蕴蕴和舟意也饿了,去了另一间房喂了奶回来,澄澄也坐在床边了,手轻轻牵着漾漾,眼里说不上是什么情绪,眼眶红红的,直到看见我才小声抽泣起来,我过去抱着他。
“姐,不是我推的他,我没有……”澄澄在我怀里小声说着这话。
我虽然有怀疑,但不至于没有任何证据就去指责澄澄错了什么,听他这样更是心软,连忙捧着他的脸把泪擦干:“这话谁胡说的,怎么可能是你呢?别听他们的。”
病房门被敲了敲,我探头看去,小窗上印出的是二叔和小叔的脸,他俩果然还是过来了,即使让满月宴会上只留下哥哥一家和之之撑场子,还会过来。
小叔招了招手,我当即就要出去的,又被澄澄拉住手腕,哄了一阵才得以脱身,出去才确认、果然就是因为长辈们的原因了,小叔拿着监控,义愤填膺的指正是澄澄推了漾漾,他一向为漾漾撑腰,我拿过来看了倒也算半个证据了,走廊的监控有一个偏四十五度角照到楼梯口的,从那个角度看确实是澄澄的手伸出去碰到了漾漾,漾漾才摔了下去的。
“你看怎么办吧,漾漾才三岁!他能懂什么啊?哪里碍到傅疏愈的事儿了,他一个当哥哥的下这种狠手啊!”小叔压着声怒气冲冲道。
余光瞥着二叔是一副中立的姿态了,似乎支持我选谁都是对的,换句话说就是——得罪谁也行。
我也只能叹了口气:“澄澄跟我说了,不是他,我就信他。”
二叔为此都抬了抬头,小叔更是惊异到炸毛:“不是、时时你不带这么偏心的吧?这都明摆在眼前了,你还信他那两句话呢?傅疏愈不是小孩了!”
“正是因为他不是孩子,所以我不相信、他会用这么低劣愚蠢的方式去对一个孩子,澄澄很心软的,就算真的有什么,我也不信这个冷冰冰的机器记录下来的,我等漾漾醒了自己说,如果是真的,那再另当别论,如果不是我干嘛这么早冤枉澄澄。”我稍重了些气力反驳回去,小叔倒也无话可说了,我走上前轻轻搭在他手腕:“还有,小叔,在家里就不要称呼大名了,澄澄不喜欢那个名字。”
“怎么连名字都别扭上了,还想怎样啊。”小叔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我苦笑:“谁会想当附属品呢。”
傅疏愈,附属于,我原先没注意,可想来二叔和小叔会深有感触了,很难听不出来的,果然我说罢就都多了一丝怜悯,悄悄跟着我去病房了,只是小叔明里暗里还是瞪着澄澄,我只好一直抱着他、把他的视线偏离,直到漾漾没一会儿醒了,颤颤巍巍的探出小手抓住我一根指头。
“妈妈……”
我怔了下,心里闷的疼,深吸一口气还是上前去,抹了抹漾漾惨白的小脸,抓紧他的手:“哎,妈妈在呢,你要是喜欢那姐姐就是你的妈妈好吗?还疼不疼?”
小小的孩子蜷缩在被窝里,可怜巴巴的瞧了我好一会儿,还是使劲的摇了摇头:“不,不是,姐姐对不起……”
那一刻就像心被狠狠掐住,嗓子里酸一阵儿,掉了两滴眼泪又背过去,缓过来才拉着澄澄来:“漾漾,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别瞎说了昂,你看哥哥也来看你了,哥哥姐姐都盼着你早点出院呢,你不是还说要吃掉苓苓她们的小蛋糕吗?都还给你留着呢。”
漾漾没接话,看见澄澄像是想起什么,皱着眉头拉起澄澄的左手吹了吹:“哥哥,你的手还疼不疼?”
“怎么了?”二叔探了探头。
我才翻过澄澄的手看,发现侧面青紫的一块。
“刚才我突然腿好疼,就掉下去了,哥哥要拉我的,晚了一点,但他自己也撞到栏杆上了,我看到了。”漾漾晃了晃我的手:“姐姐,你不要怪哥哥,是我自己不小心。”
我点点头,回头看了眼澄澄,不知道他此时作何感想呢?
澄澄确实没有推漾漾,可如果没有澄澄,漾漾的腿又怎么会出问题呢……
都是命,谁也不敢预测,哪怕是今天还这样和和睦睦的坐在一块,明天变了也不敢想,所以我不评价澄澄的行为了,将来自有定论。
真相大白,二叔和小叔自然没有别的说辞,坐了会儿就要回去替我主持场面了,我跟出去送,原本也不觉得有什么,二叔却冷不丁说了句:“要是当初、你爸爸也有这么信任我就好了。”
我偏过头:“什么?”
“我说,老傅从前没这么信我。”二叔仰着头笑笑,视线像是在看窗外的天,下移又笑着看我:“他要是像你相信澄澄一样对我就好了。”
“信任都是被一点一点耗尽的,老傅最初也不是那样,对吗?”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鬼使神差就说出这话,直到二叔的神色有些苦涩的意思,尴尬的笑笑,我才收回目光和咄咄逼人的气势,叹了口气:“抱歉二叔,我是为漾漾的事忙昏头了。”
“没事,长姐如母,应该的嘛,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就是觉得、无论是你和漾漾、澄澄和漾漾,都跟我们那时候太像了。”二叔面无表情道。
我听着偏是落了他和老傅的关系,老傅对二叔一直不错的,偏偏年纪大了疑心重,有几回下了二叔的面子,他还是记在心里了。
“哥,走啦。”小叔回头招呼了声。
二叔应了,快走几步过去,恍惚还真能让我看出一点澄澄和漾漾的将来,若真像这样,面子上过得去、互不碍事我也就知足了。
余光见见到高辛辞跟来了,我放下这边过去,他也酒醒了,我便只用问他一句话:“你看现在这样,我走的了吗?”
我不需要等他的回复,他自己会想通的,我先一步回病房去了,漾漾病了一向嗜睡,回去的时候已经昏昏沉沉的,我拉上他的手就安心睡过去,澄澄走过来坐下,从后面抱着我,过敏的症状还没完全过去,靠在我肩上迷迷糊糊的,我的额头也倒向他,另一只手轻揉着他受伤的地方。
这就是我唯一不必设防的家了,内讧也不过吵嘴几句,伤心也安心着。
当初嗤之以鼻的、走到前无路后有虎的时候,也是要哭天抹泪的接受的。
“澄澄,等百天之后,姐姐给你换个名字吧。”我忽然说。
他也惊讶的扭头看我,但只轻笑一声抱得更紧了些:“姐,不用了,只要你还一直叫我澄澄就好了。”
满月的宴会我今天就没有再回去了,好在之之和沈岐林帮我和澄澄招呼着客人,临江也没谁会在今天砸我场子的,晚点的时候孩子们我大都哄睡了,苓苓睡不着也有嫂子陪着玩闹,我就叫蒋樗岚回家把生孩子那天在医院抓的胖橘抱来。
高辛辞那边的事我怎么着也放不下心,苓苓和蕴蕴的事自家人知道的不可能露馅,澄澄讨厌起高辛辞来那可是咬牙切齿的,侯叔叔不一样,作为奸诈的商人谁知道他哪天就会卖了我,还是得去说一声,加上这么重要的一天他却根本没露面,想来也晓得是趁机在哪里风流,也算给我个好捏的把柄。
我抱着那只面相看着就下饭的肥猫:“尼古拉斯赵四,今天不用省猫粮了,去看你前爸爸最后一趟,他钱多了烧得慌,与其给你养后妈还不如给你买好吃的,这种就是不蹭白不蹭,敞开了胃口给你现妈争口气,虽然现在的情况对你来说有点差辈,但相信妈妈,只要你乖,将来的日子有妈妈一口肉吃就有你一根猫条。”
蒋樗岚的脸皱成了“囧”字型:“姐,不用喊口号了,我已经给他洗脑一个月了,还有刚刚茸茸从默念小姐那儿抱回来了,虽然也胖成了一头茸猪,但赵四对她一见钟情,现在包忠心的。”
“干得漂亮,回来给你加工资。”我反手比了个心。
果然金钱才是对小伙伴们最大的鼓励,此话一出顿时困得要命的岚岚如同闪电击中大脑,一双眼瞪得老大,加班的怨气烟消云散,腰板一直胸一挺,就连眼神都变得“谄媚”,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这位爷!您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