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为了哥哥和高辛辞两边的和平,我也只能当做是我自己私奔离开,这样就算哪天被找到抓回去,高辛辞顶多也只是共犯,不会有事,至于哥哥,知晓我平安之后也大概会把全部精力放在让众人找我的事情上,明了自己找回来的也不会是尸体,就不会发脾气去斥责旁人。
公家那边有二叔震着,白叔叔那边也有些关系,最后就算找到了、知晓我们并非威胁对方的关系,那也不会多为难,教训一番便没了,得罪了柳凉王家倒也不怕,跟我家没什么交集,以后避着点就是了,最坏的结果不过是相争,像这种实力相差悬殊,远差于我家的,得罪了也就得罪了。
再有就是临江的一些朋友,关系好的为着找人的事大抵不会和哥哥计较,不好的也趁此机会赶紧断了,反正最差的结果也就这些了,哥哥的生意主要在璜阳,不会影响他什么,澄澄的性格还缓一点,不会轻易开罪别人,再说了,商人本就惟利是趋,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柯益不倒澄澄就不会出大乱子。
我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我眼下,也就只需要应付高辛辞一个人了。
回到地下室进到那扇门前,我甚至还担忧会有一天受不了跑出来,于是亲手断了自己后路,将钥匙丢了,我才回去,使力又将大门关上,一声闷响,自由也就是那半个小时。
我下了台阶,重新回到这熟悉的环境的时候,高辛辞却并没有睡着,我远远就瞧见他睁着眼睛、不知道有多清醒,锁链也解开安安稳稳的放在手边了,好像就等着我带人回来揭发他一样,听见门关的声音才结束发呆,往我的方向看过来,多不可置信似的,但不可置信的应该是我吧?
我仿佛忽然想通什么,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哭也哭不出,笑也笑不来,伸手抹了把哭的发疼的眼睛,我没说什么,就安安静静的走回床上掀被子、抱着膝盖坐着,高辛辞给我腾了个地方,两相寂静的坐了会儿,他缓过劲儿来了,满心就剩我肯回来的感动,凑上来要亲我。
可我不想。
我抬眼瞧着、一时间觉着高辛辞那么陌生,我知道他疯,可以,他提醒过我了,我心里有数,爱疯我陪着,我自己选的我认了,可是他承诺的爱我呢?这时候跑哪儿去了?
我这些天当宠物似的被关在这里让他玩弄着,换着花样陪他亲昵放松陪他疯,我以为他是烦忧我的“背叛”,所以我听话就当做补偿他,有什么过分的要求我也大多不会拒绝,床上到桌上到浴室,谁敢想,他从一开始就是打算破我底线让我崩溃,让我恨他,一个好笑的说法就是:他要失去我了,他不想活了,他还想通过逼迫我的方式让我亲手毁了他。
从始至终考虑过我吗?
他折磨到我恨他,所以我要一面恨他,还要承受失去他的痛苦吗?不管做怎样的选择,到最后最受罪的人好像都是我吧?
我抵着他胸口推开,这时候我还是能冷静下来讲道理的,但他还是扼住我的手腕,试图强迫的方式要我,那也不怪我了,我咬咬牙狠心,另只手扇了他一掌,左边脸颊立刻泛起微红。
他顿了顿,紧接着又吻上来掐着我脸颊叩开唇角,重重咬了一口,口中血雾弥散开,分开的一瞬,我瞧着他,更只有满心的羞愤和悲哀。
我又打了一掌上去,并不算太使劲,但新伤加在旧伤上,红色还是更鲜艳了些,高辛辞还是停了停,依旧不吭声,这回只是靠近了,有种让我打的意思。
“什么意思?”我不禁气笑了。
高辛辞还当不够似的,从床边拿来绑人的项圈,自顾自的系在自己脖子上,将另一端递给我,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那换你关着我好不好?我都听你的,要是还不解气,你打我骂我咬我,我都认……”
“好玩吗?”我问,哭都觉得是白费力气:“你早就想到今天这个结果,只是没想到,我还会回来,我舍不得也不敢杀你,你不想活你去死啊!这个过程拉上我做什么!我从始至终对不起你什么了高辛辞!我也想把我认为最好的一切给你我支持你的前途,我受尽所有折辱我在帮你的时候还要哄着你还不够吗?我到底要怎样才算爱你?眼睁睁的看你死吗?看你死的比我早我高兴吗?为什么你总要把我费尽心力对你的好变成害你!”
“所以你没有爱上林默读,那天演那场戏,其实还是有人跟你说了与我有关的什么对吧?”他多执着的昂起头来,眼巴巴的看着我。
“这些还重要吗?”我极其无法理解。
“重要。”高辛辞点点头。
“比活着还重要?”
“是。”高辛辞咬着唇瓣,听见想要的答案,唇角甚至扯出一丝笑,憋都憋不住,抬手抹去我的眼泪:“不然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的人?”
“爱情是什么东西虚无缥缈的!你只有活着它才算是个消遣!死了什么都没了!这种东西保不住了难道不该弃吗?反正活着也要失去死了也要失去的,活着不是更好吗?”
“为什么要弃?为什么就笃定我一定会输呢。”高辛辞绷着不让眼泪滑出来:“时时,我们为什么不能拼一把呢,大不了我把所有一切让出去,让给覃喻,让给高仲悟,我能撑到三房的,那也不差啊,只要我们两个的小日子还富富裕裕的过着我就心满意足了不是么?”
话好像说的还不错,但无论是他是我都明白,那不过是幻想。
若是其他旁系子孙,在高家一辈子能坐上三房的位置就谢天谢地高枕无忧了,哪怕是自家哪个近点的亲戚上去,前后三辈人都能分一杯羹,唯独嫡系这一支不行,高辛辞不行。
本来他才是高家唯一顺位的继承人,说是高家有五房掌家,实际除了高辛辞所在的长房,其他人都是强盗,当初高老太爷在高家极致空虚的情况下用这些“强盗”帮了一把,强盗才有了继承家产的资格,主人大方,亦或是被逼无奈,不得不留下强盗,但反过来,主人一旦行差踏错,让强盗们逮住机会,难道会为了主人愿意交出大半家产就饶过他吗?
谁不晓得,若想登上高位,原本这个位置上的人就必须灭口,否则他活着一日,一日就是威胁。
杀人犯法,也太显眼,一旦被人抓住把柄就是功亏一篑,万劫不复,但覃喻已经走到今天这步,不拼一把也没有回头路了,杀父弑兄走上高位的人,我如何能相信她会放过辛辞。
“我不敢赌……”我最终还是抱着高辛辞呜呜的哭了,但凡有别的办法,谁想分开?老傅去世,我所有的底牌在一夕之间就全没了,我抱着他几乎是恳求:“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好好活着,我什么都没了,我护不住你,我也不敢保证覃喻不会杀你,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你会跌入陷阱,我都不敢去赌,我可以接受以后你都不爱我了,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你去死,老傅死的时候我已经感受过一回这种感觉了,我不能再有一次……”
我贴在高辛辞胸口上,他胸口起伏着,心跳的也快,噗哒噗哒两声从头顶上传下来,他的泪珠便挂在我手背上。
“虽然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还是听你亲口说出来我才安心。”高辛辞揽着我轻拍了拍我的头,深深的叹一口气,再开口的时候情绪都降了许多,像是释然:“时时,你走吧,我们离家太久了,大家都很担心了,分手吧,我接受分手,如果是你的意愿,那我会好好活下去,对不起。”
我仰起头惊愕的瞧着他,一时间都不晓得说什么,还是他替我说。
“我怎么可能真的关你一辈子呢,我只想要一个答案,如今都知道了。”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问过我吗?我愿意这样被所有人来回的考验吗?看着我被折磨到崩溃哭到嗓子都哑了很好玩吗?高辛辞!我都做好陪你一辈子的打算了,为什么你又要放弃……”我抱着他不肯撒手:“高辛辞,我不想回去了,你带我走吧……”
“我怎么可能真的让你为了我、放弃你的家庭呢,跟我心惊胆战东躲西藏一辈子,也不是什么好的结果,对吧……”高辛辞咬着牙无奈也无力的低泣道:“所以,分开是最好的选择了,二叔也给你施压了吧,相信我,我要是能回来,我一定带你走。”
“我等不了你了,一旦我回去,我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那就别等了。”高辛辞笑着、稍偏了偏头,不知道的估计真要当是解决了什么缠绕心头的大事。
却不曾想,是和平分手。
和平的、不得不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