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渐渐昏沉,黑暗无边无际的笼罩而来。
萧良紧握着剑,感觉体内的力量一丝丝被抽空。
他知道,自己油尽灯枯了。
力战而亡,是他给自己几年的武道路,划上的圆满句号。
他没有给老黄丢人,也没辱没山海门的赫赫威名。
这最后一觉,他可以睡得格外踏实。
他也知道,只要自己开口,萧月柔会以极大的条件换下自己的命。
但那样活着,他做不到。
他就像困到极致的人,当意识海里无边无际的黑暗涌来。
“乔小姐,我又骗你了,不过这是最后一次……”
萧良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轻轻闭上眼睛,耳畔仿佛又传来金戈铁马的冲杀音。
一列列战车,咆哮着冲入翡翠庄园。
闪耀的大灯,将整个庄园照的犹如白昼。
打头的车上,姜振一身冗长的大衣,戴着白手套从车上大步走下来,肩膀上三颗金星格外耀眼。
数千猛虎军精锐,迅速将整个庄园包围成了铁桶。
为首的几十个武战部武道高手,向着庄园内部暴掠而去。
这些刚刚从剿灭封一门战场上退下来的精锐军人,个个杀气腾腾。
看到这一幕,不管是夏氏宗族还是萧氏宗族的人,都不约而同停下了动作。
裘天逸和韩起昌对视一眼,心底一股寒意直冲脑门。
姜振!
人的名,树的影。
这位叱咤军中十余年的擎天之柱,在宗族、宗门内同样声名显赫。
死在他手下的叛逆武道高手,更是不计其数。
肩头那闪耀的三颗星,都是用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凝铸而成。
属于宗师高手的强大威压,更让场中三位先天大气也不敢出。
韩起昌心头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完了。
先不说此前设计伏杀萧良和瞿若冰,光是废楼外围几百个昏迷的军人,他就无法解释。
姜振大步走入场中,低头看了一眼萧良,眉头微微一皱。
如刀子般犀利的眼神,环视场中每一个人。
“谁干的?”
“是……是他。”
夏家那位中年男人毫不犹豫指向裘天逸。
裘天逸哆哆嗦嗦,不敢直视姜振的眼睛,颤声道:“宗师息怒,将军息怒,此人斩杀我两位弟子,我与他只是普通的江湖恩怨。”
姜振板着脸,对身后副官问道:“伏杀战域将官,该当何罪?”
“死!”
副官铁青着脸,想也不想道。
姜振点点头,手起剑落,裘天逸口中辩解的声音戛然而止,头颅高高升空。
脖子上,血如泉涌。
一直到死,他还保持着那副惊恐的神色。
一位先天高手,甚至连反抗之力都没有,便被当场斩杀。
这便是宗师强者的恐怖之处。
萧月柔美目中满是吃惊之色,她惊讶的不是裘天逸的死,而是萧良的身份。
战域将官!
她知道萧良和军中有一定关系,但没想到,身份会如此之高。
“姜军主,我……夏氏宗族事先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还请军主网开一面。”
夏家那位中年男人自知逃不脱,颤声开口解释。
“夏氏宗族?”
姜振冷漠的扫了一眼夏家二人。
“既然事先不知,留一条命即可!”
夏瘸子也很懂规矩,深深看了一眼夏狂。
“宗族会善待你的家人。”
说完,深深对姜振行了一礼,飞快向外逃窜。
姜振手起剑落,夏狂根本来不及反抗,同样被一刀断头。
这一幕,看到萧月柔也是心惊肉跳,强忍着恐惧,她低声道:“小女子萧家月柔,见过姜军主。”
“帝都宗族,来这里做什么?”
萧月柔解释道:“萧良是我萧家子嗣,得知他有危险,特来保护。”
“保护?”
姜振眯了眯眼,指了指地上的萧良,“就这样保护的?”
萧月柔神色一急,连忙道:“这其中有误会,他……”
“萧家二十多年前,将其母子二人逐出家族,如今还有脸面说什么萧家子嗣,你不觉得可笑吗?”
“这……”
萧月柔一时语塞。
萧良是战域将官,这对萧家而言,是无比重要的情报。
她必须尽快赶回去,将这个消息禀报上去。
“我姜振不认识什么萧家遗子,只知道,这小子是我手下的兵,从前是,现在亦是。”
“一只手!”
姜融咬了咬牙,手起刀落,斩断自己左掌。
“滚吧。”
姜振转过头,最后冷冷望向韩起昌。
韩起昌颤声道:“军主,我是韩家……”
“没听说过。”
姜振眼神冷漠,口中冰冷吐字:“灭门!”
韩起昌脸色苍白,直接瘫坐在地上,仿佛失去了魂魄。
他知道,今日过后,祖祖辈辈传给自己苦心经营的韩家,将彻底不复存在。
至于凌肃,早已吓得昏死过去。
他知道,给韩家陪葬的,就是他的凌家。
“送他去战域医院疗伤,收队!”
姜振擦了擦剑锋,收剑入鞘,转身上了军车。
上千猛虎精锐,一拥上前,将先前昏倒的杨天龙部救起。
姜振的车,则是一路疾驰,朝着南部战域医院急速驶去。
……
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
瞿若冰一夜未睡,当得知萧良昏迷,生死不知的消息,心里一阵堵得慌。
她走出翡翠山庄之后,立刻给姜振打了电话。
恰好此时,姜振大破封一门凯旋归来,正准备赶来宁城帮萧良收拾马威。
正因为如此,姜振才能在一个小时内开赶到翡翠庄园。
即便如此,还是晚了一步。
在那样的情况下,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萧良该如何逃出生天。
院子里,乔嫣然安静的坐在台阶上。
瞿若冰放下手机,大步走到门外。
“有消息了?”
乔嫣然声音沙哑,回头勉强笑了笑。
“军主去晚了一步,可能……”
“嗯。”
乔嫣然点点头,低声道:“打扰了,我去叫醒他们,该回家了。”
瞿若冰点点头,转身朝走进别墅。
在迈过门槛的前一刻,她顿住脚步,回头问道:“你想知道,他在昏迷前,最后喊了谁的名字吗?”
“叶子衿?”
瞿若冰不语,静静望着乔嫣然。
“于姨?”
瞿若冰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我想不明白,你那么在乎他,为什么从来没试着站在他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你心里有答案,可你就是不敢说出来。”
乔嫣然如遭雷击,静静望着瞿若冰。
“是你的名字。”
瞿若冰深吸一口气,平静道:“那番话,只是骗你的说辞。
爱也好,恨也罢,都会被岁月慢慢淡忘,可生命只有一次。
比起让你陪他一起死,他更希望你活下去,哪怕余生,都带着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