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西沉,余晖漫天。
青山城喧嚣不宁,大街小巷的热议声,一浪盖过一浪。
两个时辰。
城中百姓见证了,一个兴盛大族的轰然倒塌,他们除却震惊,就是激动。
齐家在青山城只手遮天,多少人对其深恶痛绝。
一朝除尽,如阴霾散去。
消息灵通者。
则是心怀敬畏,朝着太月酒楼赶去。
能下大夏密令的,绝对是站在大夏武朝之巅的存在。
下令除齐家,或许是青山城各方势力,重新洗牌的一个信号。
太月酒楼外,熙熙攘攘,酒楼内却是鸦雀无声。
一众食客们,呆立原地,如置身梦中。
不需要走出去,他们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血色狼烟,遮蔽全郡。
为付卫出头的青年,稳坐于此,一言横压烈阳郡,灭了齐家。
“少侠……”
酒楼老板回过神来,连忙寻找,却不见了楚南的身影。
坐在桌前的付卫,沉默了许久,这才缓缓道:“他离开了。”
“卫老,你可知那位少侠是谁?”
酒楼老板怅然若失。
“不要问,也不要提。”
“切记,对于此事,我们要守口如瓶。”付卫正色道。
楚南不曾表明身份,启用大夏密令镇压齐家,他们这些人怎能妄论。
“我明白。”
酒楼老板苦笑,旋即望向角落中的齐云。
楚南这般离去,并非齐云罪不致死,而是不屑出手。
“这,这不可能!”
齐云披头散发,匍匐在地上,满脸的恐惧。
齐家权势滔天,怎么可能,在短短两个时辰间轰然倒塌?
他遭惹的,到底是什么人?
“把这狗东西,扔出去!”
酒楼老板冷笑。
“不……不要!”
齐云惊恐尖叫。
齐家覆灭,他再无依仗。
酒楼外的百姓,怕是能活剥了他。
“自作孽,不可活!”
酒楼老板和几个食客,如拖死狗般,将齐云扔了出去。
很快。
齐云被汹涌的人群淹没,惨叫声阵阵。
至于付卫,已经带着童童离开。
他看似面无表情,但干枯的手掌,却是在轻轻颤动着。
“爷爷,那个大哥哥,到底是什么人?”
童童发现老人的情绪波动,歪着头,脆声问道。
付卫摸了摸童童的脑袋,笑着说道:“妮儿,他是天上的骄阳啊……”
北境封王之战,他经历过。
虽未窥得北王真容,但也远见其风姿。
楚南下令,大夏密令横压一郡,他如何还能不明白。
他梦想追随的北王,就在眼前。
那个拥有惊世之才,名动天下的北王!
只是,未等他反应过来。
北王已事了拂袖离去,让他倍感失落。
“那大哥哥这么厉害吗?”
童童似懂非懂:“不知道大哥哥,是不是青山城的人。”
这无意间的一句话,让付卫身躯一震。
北王来历,属于绝密。
平定北境后,北王出现在青山城,或许北王,出自此城!
如此。
他还有参拜北王的机会。
“青山城还有三大武道世家,不知北王是哪家子嗣?”
付卫心潮澎湃。
神秘北王,回归故土,此城怕是不会平静了。
数条街道外。
一袭白袍的楚南,在迈步行走。
“六年了……”
楚南低声呢喃。
被烈阳宗驱逐时,他没有勇气面对爹娘。
投身边关后,有军令在身,更是无暇回青山城。
直至封王之战,他屠灭数十万敌军,一解北境之患,这才卸甲归来。
六年的分离,积攒了太多思念。
“我的好兄弟。”
“你应该想不到,我楚南会重新崛起吧。”
楚南眼中泛起一抹寒芒,往事浮现心头。
六年前,他拜入烈阳宗,被检测出极高的神灵血统,被誉为烈阳宗第一天才。
那时,美眷相伴,顶着耀眼光环的他,豪情万丈。
殊不知。
危险正在降临。
与他称兄道弟的烈阳宗弟子‘吕星辰’,以一杯毒酒化掉他的神灵血统,毁掉了他的未来!
楚南悲愤万分,请求烈阳宗主持公道。
但等来的,却是无情的驱逐。
所谓的公平和正义,在烈阳宗这等大教眼中,不值一提。
楚南神灵血统消失。
烈阳宗不会为了一个废人,去处置吕星辰。
吕星辰的神灵血统,虽不如楚南,但在同辈之中,亦属于天才。
在楚南被废掉后,吕星辰得到重点栽培。
楚南驻足,遥望城外。
夜幕降临,皎月腾空,大地苍茫。
烈阳宗,为大夏武朝的大教之一。
烈阳郡以此宗为名,是因为此宗就在境内,距离青山城不过百里。
“此次回来,一为探亲,二为杀人。”
楚南抿嘴:“见完爹娘,就上烈阳宗!”
他戎装上身,是坐镇北境,为护大夏黎民,洒尽热血的北王。
也是卸甲归来,要解心中之恨的男儿。
一切,皆出自本心,无愧天地即可。
烈阳宗,不止有吕星辰,还有曾山盟海誓的恋人。
六年了,你还好吗?
想到这里,楚南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哗啦!
街道上刮起一阵风,人屠如鬼魅到来,立于楚南身后。
“王。”
“你要清算旧怨,何须亲自出手。”
“请你下一则王令,三十万北王军,代你夷平烈阳。”
人屠在为楚南当初的遭遇不平。
楚南封王,大夏武朝北部一百五十二郡,皆是北王封地,也包括了烈阳郡。
全郡势力,纵为草莽,亦是北王麾下之臣。
烈阳宗身为大教,同样需敬北王,挡不住北王军的铁骑。
对付齐家,动用大夏密令,旁人认为,太过夸张。
却不知,若北王军临,整个大夏武朝都将动荡。
“有些事,总归要亲手去做,才有意义。”
楚南已经恢复了平静,“北王军的战刀,应该一致对外,痛饮敌血,而非为我出头。”
“明白。”
人屠点头。
楚南不但战功卓绝外,且盛誉天下,有王者风采。
在战场上,能为了救下一个普通战士,深入敌营三千里。
被册封为王后,亦不愿仗势欺人,连回故土,都只带他一人。
如此人物,才能令三十万北王军归心,让他们这些骁勇悍将,誓死追随。
“只是……”
人屠神色迟疑,在考虑措辞。
“有话直说!”
楚南眉头微皱。
“方才,我打听到,楚家这些年过得很艰难。”
“你的父亲,为了能让你再入烈阳宗,不惜散尽家财,去结交烈阳宗长老。”
“结果反遭戏弄,半个月前被打成重伤。”
“不久前,还有人见到,有烈阳宗弟子去了楚府,怕是要发难。”
人屠说完,略显紧张。
他追随楚南征战,很清楚家人,在楚南心中的份量。
这个消息,会引发怎样的祸端,他不敢想。
楚南身形一顿,飞雀坠地,百虫失声。
一片片打转的落叶,直接被震成了齑粉。
空气温度骤降,呼啸的狂风如同刀子,让四周的人群惊呼避让。
六年间,他和爹娘有过书信来往。
成为烈阳宗弃徒后,楚南深刻认识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他于北境崛起,战功卓绝,被敌国视为眼中钉。
所以,他在家书上,对自己的近况,并未过多提及,怕走漏消息,危及楚家。
而父亲也是小心翼翼,从来不敢多问,怕触碰楚南的伤口。
这样的默契,一直持续到楚南封王。
结果,父亲却在暗地里,付出了这么多。
这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爱啊。
“欺我还不够!”
“还要欺我父,六年前的恨,今朝的仇,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楚南面色狰狞,长啸如雷,身形消失在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