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雍的态度很是坚决。
就连士绅们相送的酒肉,也不打算接受。
这让坐在边上的曹植见状,忍不住暗暗点头。
“顾公高风亮节,真乃是吾辈之楷模也!”
曹植为之肃然起敬,站了起来,向顾雍行了一礼。
“就按照顾公的意思去做吧。”
“诺!”
看见连曹植都发话了,在场的官吏也不敢怠慢,把宴席上的好酒好肉都一一撤去。
随之而来的,却是一些咸菜、野菜,全是咽糠菜,难以下咽的那种。
曹植瞅见了,忍不住眼皮子一跳。
这些玩意儿能吃吗?
他出身于富贵之家,自幼锦衣玉食,不缺吃喝。
像是这样的食物,曹植平日里见都没见过,更不必说吃过了。
“曹大人,让你见笑了。”
顾雍叹气道:“现在,东郡灾情严重,饥民遍地,我等官吏实在不忍,也不敢忘记自己身上的责任。”
“有这些野菜、咸菜作为食物,有一口饱饭吃,我们这些人就胜过诸多灾民了。”
“这一次你的接风宴有些寒酸,来日,等东郡的民生有所恢复,老夫一定在府上设宴款待你。”
“再补上今日之失。”
曹植讪讪一笑,道:“哪里。吃苦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曹大人,请。”
“来,一起。”
曹植夹了一筷子的野菜,放到嘴里咀嚼,只感觉又苦又涩,差点没有吐出来,他却好歹硬生生的忍住了。
顾雍则是似乎已经习惯,吃着野菜、咸菜,淡定自若,还不时的扒了一口饭吃。
“上舞乐!”
“奏乐!”
“起舞——”
虽然吃的很是寒酸,但是作为士族出身的官吏们,最基本的享受,还是少不了的。
最起码,也要歌舞助兴吧?
这不,在顾雍的眼神示意下,边匡就吆喝了一声,一众舞姬、乐师都纷纷进入了府衙的大堂。
丝竹之音传入耳中,让曹植听得津津有味,跟着摇头晃脑了起来,似乎是沉浸其中了。
十个舞姬也是水袖甩动,手臂、脖颈、腰肢等部位,跟着扭动,好似一条条美女蛇,又恰似鲜花盛开,迎春娇艳,伴着靡靡之音翩然起舞。
下饭吗?
很下饭!
曹植吃了一碗饭之后,就没了胃口,一双眼睛则是还看着在那里舞动的舞姬,顿时就有一种赏心悦目之感。
怎一个“美”字了得?
顾雍瞥了一眼曹植,笑吟吟的问道:“曹大人,不知在你看来,这些舞姬如何?”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曹植赞道:“她们跳的舞蹈,甚美矣。比起宫中的舞,也差不了多少。”
“呵呵,曹大人果然是性情中人。”
顾雍捋须道:“曹大人,你初来乍到,府上也没几个伺候的人,何况舞姬?这些舞姬,原来都是老夫府上的。”
“如果曹大人不嫌弃的话,就让她们伺候你吧?”
“这……”
曹植尴尬的笑了笑,道:“顾公,这怎么好意思?”
“哎,曹大人见外了不是?”
顾雍故作不悦的神色,摆了摆手道:“区区几个舞姬,老夫还是拿得出手的。怕只怕,曹大人你看不上。”
“顾公言重了。”
说着,曹植便想要接受这十个舞姬。
毕竟这在曹植看来,是很正常的事情。
寻常时候,在士族豪绅之家,舞姬、丫鬟什么的,都能随手转赠于人。
甚至是就连自己的妾室,还能转手送人。
这些都是风流韵事,还能被传为美谈的。
过去曹植也收了不少别人的舞姬、乐师,甚至是妾室,秦牧也不计较,朝廷也不会追究下来,这似乎是构不成贿赂的。
“咳!”
就在这时,坐在下首的曹冲忽然站起身,向曹植作揖道:“兄长,按理说,顾公的一番美意,你是盛情难却的。”
“然,现在乃非常之时。兄长你又肩负重任,负责监察东郡的赈灾事宜,应当跟此地的百姓同甘共苦,岂能为一己之私乐,而枉顾百姓的死活?”
“如果外边的人知道,兄长你在赈灾期间尚且在脂粉堆里厮混,他们会作何感想?”
“陛下和朝中诸公,又会作何感想?”
被曹冲提醒了一句,曹植这才打了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他现在是监察御史,要以身作则。
如果他曹植整天跟一群女子厮混在一起,夜夜笙歌,这算是怎么回事?
所以,曹植想了一下,便婉拒了顾雍的一番美意。
顾雍脸上流露出一种遗憾的表情,却也没有强求曹植非要收下他的一众舞姬。
“曹大人。”
这时,坐在下首的卫臻站了起来,向曹植躬身行礼道:“在下卫臻,虽久居兖州,却早已经听说过曹大人你的大名了。”
“陛下盛赞曹大人,曰:天下才只一石,而曹子建独占八斗!”
“在下心向往之,故经常拜读大人你的佳作,大为仰慕。”
“今日有幸,得遇曹大人,在下备下了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大人笑纳!”
说着,卫臻就递上了一份礼单,让旁边的侍从交给曹植过目。
曹植却只是把礼单放到了一边去,不看一眼,摇摇头道:“卫先生,你的美意,我心领了。”
“然,无功不受禄。陛下时常教诲我等臣工,为官者,当清正廉洁,不可徇私枉法,更不能拿百姓的一针一线,何况钱财厚礼?”
“如果收了先生你的贿赂,又不帮你做事,岂非陷我曹植于不仁不义,更不忠于陛下的境地吗?”
听到这话,卫臻笑了笑,向曹植拱手道:“大人果真高风亮节,在下佩服。”
“但,在下送的什么礼物,大人你都没看过,怎好婉拒?”
“大人初来濮阳,一些生活起居方面的东西,一定还没有来得及购置。”
“所以,在下送给大人你的,不过是软榻一张,锦被一床,茶具一套,酒具一套,还有一些小玩意儿。”
“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还请大人务必收下。”
曹植皱了皱眉头,挥了挥手道:“够了。我说不要,便是不要。”
“卫先生,即便你只送给本官一支笔,本官也不会,更不能收下。”
曹植果真如此廉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