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度根脸色阴翳的瞪了一眼素利,沉声道:“素利,你到底在背地里收了魏人多少好处,让你如此为其说话?”
闻听此言,素利不禁苦涩的一笑,说道:“步度根大王,我只是在说一句公道话罢了。”
“对咱们来说,在魏国治下,在朝廷治下,也未必不好。”
“过去,草原上的杀伐混战,同室操戈的事情还少吗?”
“每个部族,经常会为争夺牧场,争夺水源而厮杀,斗得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而自从帝国设立安西都护府和北庭都护府之久,有了大都护的管理,其赏罚分明,使诸部族的贵族、牧民,尽皆心悦诚服。”
“以前那种没必要的杀戮,再也不复存在了。”
“诸部族的牛羊骏马,也是越来越多,这是肉眼可见的事情。”
“是陛下,是朝廷,是帝国给予了我们富足安定的生活,我们怎能忘却?怎能知恩不报?怎能恩将仇报?”
“这……”
素利的这话一出,在座的鲜卑首领们都不禁面色微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过去草原上没有一个共主,的确导致了诸部族为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混战不休,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而自从大魏入主漠北之后,这种情况的确一去不复返了。
“呵呵。”
对于素利的这种说法,步度根嗤之以鼻的笑了笑。
“素利,我看你是被魏人灌了迷魂汤,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了!”
“你是鲜卑人,而不是魏人!”
“怎敢忘祖数典?”
“真是为咱们鲜卑人蒙羞!你的祖宗要是知道有你这样的不孝子孙,一定会气得从土地里爬出来!恨不能把你掐死,再回炉重造过!”
步度根冷笑道:“魏人给了咱们安定的生活,使咱们的牛羊骏马繁衍增多,原因何在?”
“你真以为这是秦牧好心,是魏人好心吗?”
“不,绝不是这样!”
步度根信誓旦旦的说道:“魏人如此,那是居心不良。而今他们可算是把自己的狼子野心,真实意图暴露出来了!”
“我们所养出来的牛羊骏马,而今不是还给魏军所用吗?”
“常言道,唇亡齿寒。”
“魏军把高句丽、扶余、新罗、百济等邦国都消灭了,下一步,他们会怎么做?”
“如果我们再无用处,对魏人没有利用之处的话,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诸位,别忘了,他秦牧从来都不是一个善茬!”
“这几年经常有儒生、士子到草原上开坛讲学,教化牧民,劝导我们部族的男女老少说魏语,穿魏服,写魏字,还把魏国的度量衡、钱币,都带到了草原上,宣传他们魏人的学说,宣传他们魏人的思想!”
“在潜移默化下,我们的部族之民,已经被魏人洗脑了啊!”
步度根捂着自己的心口,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叹气道:“我们的子弟都在洛阳作为人质,每天还被魏人的儒学熏陶,他们早就穿上了魏服,说起了魏语,写起了魏字,其衣着打扮,行为举止,跟魏人别无二致了!”
“长此以往,任由魏人继续这样,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几十年后,上百年后,还有大鲜卑族吗?”
“恐怕,大鲜卑族将成为一个名词,从此就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了。”
“到那时,咱们就是大鲜卑族的千古罪人。”
“将来在九泉之下,我等有何面目,再见列祖列宗?”
“……”
步度根的这话一出,且不说别的鲜卑首领,就连素利都为之语塞。
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再这样下去,鲜卑、匈奴、乌桓等游牧民族,是真的会被魏帝国同化,从此别无二致的。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倘若连属于自己的文字、语言、服饰、钱币、风俗等东西都没有,那就等同于灭亡了。
真正意义上的灭亡!
魏人这么做,也是在温水煮青蛙。
慢慢的同化异族,等他们反应过来,想要反抗的时候,就为时已晚了。
就算被看出了端倪,其实魏人也不必有任何的担心。
因为习惯了舒适日子的胡人,再也不会想去过以前那种苦哈哈的生活了。
这就是人性!
也是秦牧所使用的阳谋!
入魏则魏,入胡则胡。
他们怎么选择,至少现在秦牧不会去干涉,以后就不好说了。
这个时候,弥加朝着坐在帅位上的步度根行了一记抱胸礼,郑重其事的说道:“步度根大王,你想怎么做?我们都听你的!”
“对!都听你的!”
“步度根大王,我们对你唯命是从!”
一众鲜卑首领都信誓旦旦的向步度根保证着。
见此情形,步度根的心中大定。
人心可用!
“咳!”
步度根轻咳一声,道:“诸位,我意,举兵进占濊城,切断魏军之粮道,并断绝魏军之归路。”
“到时候,即便魏军的战斗力再强,即便薛礼是白起、韩信再世,恐怕也要折戟于此了。”
“这……”
“步度根大王,这可行吗?”
听说要跟魏军直接对抗,在座的鲜卑首领们,都不由得面露迟疑之色。
他们不敢确定,自己可以跟魏军正面对抗。
魏军的战斗力太强了。
从始至终都是那么强。
而且,统率这支魏国大军的,还是鼎鼎有名的薛仁贵!
薛仁贵的统帅能力如此出色!
怎不让人为之胆寒?
实际上,这一次魏军东征,有一半都是异族人。
饶是如此,薛仁贵还是打了一场又一场漂亮的胜仗,足见其超凡的统帅能力了。
此时,看见众人脸上都有着畏惧的神色,步度根也丝毫不慌。
“诸位请看。”
他站起身,来到一边悬挂着羊皮地图的屏风边上,指着一处名为“国内城”的地方,正色道:“高句丽人复叛,据守国内城。”
“此城为一座山城,工事坚固,易守难攻。薛礼想要攻破国内城,也绝非易事。”
“再者说,现在濊城是魏军的重资之地。魏国几乎把所有的粮草辎重,都囤积于濊城。”
“而濊城距离国内城,有一千余里,道路也不好走。”
“如果我们能抢占濊城,就可断绝魏军的粮道,断绝魏军的归路。”
“到那时,人困马乏的魏军,还怎么跟我们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