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彦悦园的江家别墅大门敞开着,一辆黑色的轿开进院落,吐出最后一口尾气。正值傍晚,夕阳的余晖衬得这栋红砖石别墅的颜色更加浓烈,几乎整座屋子都在燃烧了一样。几片枯黄的树叶随风缓缓的落下,完美的诠释了现在的江家。
江伟颓废地坐在车里,短短几天下来,头发胡子都无暇整理,整个人看上去衰老了许多。好一会儿,他才推开车门走出去,双脚踉踉跄跄,连走路都是虚浮的。
大厅里,佣人们早已大包小包的打包好了行李,都在等着领完最后一次薪水后就离开。沈凌兰大概也猜到了这次江伟去郁博集团求情也无济于事了,她披散着头发静静的坐在那里,没了昔日的优雅贵气,脸上也没有显露任何喜怒。
“江先生,你可回来了。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见江伟走进来,一个偏胖的女佣立马站出来开口说道。
“……”江伟侧靠在沙发旁,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堆人。
呵,江先生?
知道江家已经破产了,一个个都变了脸,连最后一声老爷都不肯叫了。
“是啊,江先生。你知道我们只是来这里打工的,也需要养家糊口。”
“是啊是啊,好歹把工资给大家结了。”
“对对对,好聚好散嘛。”
一屋子的人,这边一句,那边一句的,像极了古代的逼宫。
“没钱!老子如今还欠一屁股的债呢!拿什么给你们发薪水你们自己识相点,要滚的现在赶紧都给我滚!”
个个都来找我要钱!
都他妈的来要钱的!
江伟歇斯底的吼着,像极了一条穷途末路的疯狗。沈凌兰依旧静静的看着这个疯狂跳脚的男人,没有开口安慰任何一句话,她已经对这个男人彻底失望了。
“江伟!这算什么话呢。你破产是你家的事,怎么好意思欠我们工资呢?”
“好歹这些年大家都在这里忙前忙后的,也没人敢偷懒。”
“是啊,是啊。”
“你要是这样耍赖,我们也只好从这里拿点比较值钱的东西回去,好降低我们的损失了。”
“别跟他废话了,大家自己动手吧,手慢了可拿不到值钱的,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不知道人群里哪个人随便说了最后一句话,其他人听后跟超市里促销的大叔大妈一样,全部进入了抢货状态,楼上楼下,人来人往,搜刮一空,场面一度十分混乱,等所有的佣人都离去,江家只剩一片狼藉。
而此时的江伟已经麻木了。从一开始瘫坐在沙发旁的地上看抢货活动,到后面生怕被离去的佣人们踩踏而慌忙爬进沙发里躲着。
“兰兰,如今的家里只剩咱们了。”
良久,江伟双手松开抱住的头,翻身靠仰在沙发上,闭着眼说道。
“江伟,我们离婚吧。”
沈凌兰拿出了一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放在了桌上,将笔盖拔出,套在笔尾。
“兰兰,我们才结婚一个月。你不是苦苦等了我十多年吗?我们好不容易熬死了那个病秧子,难道你之前的痴情都是假的吗?”
江伟睁开眼,看着桌上的协议书,不可置信。
“是啊,江伟。你也知道我跟苡梦都等了十多年,也委屈求全了十多年。我一个人受委屈也就算了,难道你要让苡梦以后还跟着你受苦受累吗?”
沈凌兰表现得极度悲伤,一副只是在为女儿做打算,让人觉得她之所以这么做,真的就是出于无奈。
“苡梦是我的女儿,哪怕以后我只能沦落街头扫地捡垃圾,也一定会把最好的都给她的。”
江伟听出了沈凌兰想要连女儿都一起带走的意思。他心里很不愿意,毕竟他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孩子。
“把最好的都给她?你都到了这般田地了,你觉得你还能拿出什么好的给她?”沈凌兰反问着。
“……”江伟抬起抬着双手,又无力的放下。
的确,他什么都没有了。
“还有,你问过苡梦了吗?她是否愿意跟你一起过那样的日子?”
沈凌兰的一字一句都扎在了江伟的痛处。
“……”
江伟沉默着说不出话,对于他的这个女儿,他的确一直觉得有亏欠。
“苡梦刚交了个男朋友,是苗家的少爷。这几天她跟苗家少爷去旅游了,暂时不知道家里的情况。我已经通知她旅游结束后直接回沈家了。”
沈凌兰看了一眼江伟的神色,确定江伟不会硬拦后才继续说道。
“兰兰,你们如果不愿意继续跟着我,我不怨你们,是我对不住你们,我跟你签协议。我只求能让我跟苡梦再见上一面,好好的再看看她。”
为了自己的女儿能够过得好一点,江伟终究还是愿意妥协的。
“那就先签协议吧,等苡梦回来后,我再把真相告诉她,让她跟你见面。”
“好,我签。”
江伟拿起笔,没有任何怀疑,直接写下自己的名字。
沈凌兰看着他一笔一划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这样一来,江家的债务,江伟的死活就跟她们母女毫无关系了。
“那我就先回沈家了。”沈凌兰收起协议,直接站了起来。
“兰兰!天色已晚,今天就先住着吧。”江伟拉着她的手央求着。
沈凌兰看着上来纠缠的江伟,面上微微显露着不悦,只是外面的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让江伟转移了注意力,没有察觉。
“请问江伟江先生在家吗?”
“谁呀?我现在没钱!就算你来我家蹲守也没用,没钱!”
一听到外面有人找,江伟又神经紧绷了起来。
确定屋里有人后,一位西装革履,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子手里拿着份文件走了进来。
“你是……”
见来的不是自己以前的客户,而是一个陌生的面孔,江伟的防备稍稍松懈了一些,脸上略带疑惑。
趁着江伟不注意,沈凌兰悄悄的走到别墅侧门,从后面员工宿舍区的后门离开。
“江先生你好,我叫陈鸣昇,是一名律师。受江洵小姐的委托,来要回这栋属于她母亲的私有房产。”
陈律师说着,将律师函递给了江伟。
看着眼前的律师函,江伟彻底呆愣在那里。
蓝盼儿早就算准了哪天她因为病重而放手公司后,以江伟的能力和处事,接手蓝兴集团一定会出事,所以才把这栋别墅单独归为自己的私人所有财产。
如今成为江伟唯一没有被拍卖抵债的财产,也是他目前能够栖身的地方。
真是令他万万想不到,一直以来柔柔弱弱,委屈求全的养女,会在这种关键时候踩他一脚。前阵子才被他扫地出门的人,现在居然反过来找人到江家跟他抢房产。
一股怒意和恨意油然而生,原本他们一家三口安安稳稳快快乐乐的,如今落到这步田地,都是拜这个野种所赐。
这会想要这栋别墅,哪有那么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