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下一份折子,却是研发部门上的。
说是研究处了一种新式的火枪,可以连发二十六发子弹。
岑明澈看到此处,精神不由得一振。
须知热兵器,就是要形成火力覆盖,才能实现压制和杀伤的效果。
现在能生产出来的,要么是霰弹枪,要么是类似于步枪的单发枪,连发枪可是非常了不得的,可以说是跨时代的进步了。
“传令,让研发部门上个详细折子,将发射距离和准头都说与朕听,改日当面展示给朕看。”
“是。”
一边就有人将此事记下,以便来日提醒皇帝。
治理一个国家,那真是千头万绪,每天都有十来斤的折子要皇帝亲看批复的。
折子分两大种,一种是经过内阁分拣的,按重要次序排好,等着皇帝验看。
另一种,就是密折,多是北尉阁所上。
有的臣子身兼数职,又是北尉阁的密探,又是地方的能臣。
说不定一个七品的县令,在北尉阁就是五品大员呢。
这些人都有个密折通道,所上的折子不经内阁分拣,直达天听。而且他们基本都很知道岑明澈这个皇帝的脾性,密折为了方便运输,也不好写长,都是言简意赅的。
岑明澈放下这本折子,拿起另一本,却是与东南沿海相关。
原来,是西南地界的属国安南发来求救信,说自己的国家被外寇入侵,希望宗主国前来支援。
“具为金红发色,肤色雪白,双眼或蓝或绿,身材高大,犹如鬼怪……”
这不是西方人吗?!
岑明澈心中咯噔一下,立刻凝神细看。
别说现在,就是以后,种花人也多分不清西方各个国家和民族的人,只知道都是浅色头发眼睛,高鼻深目,身上多体毛,还比较强壮。
现在国土和沙俄接壤,国内很有一些沙俄人来往做生意,所以北边儿人对这些“胡人”还相对习惯。
而南方一带,也有航船往来,多港口,不过来往的多是东南亚一带,西方人较为少见。
而西南一带,有不仅有橡胶,水稻还能一年两熟乃至于三熟。是以岑明澈一直让官方的人假扮商人,去那些地方收买土地粮食,雇佣当地人做工,生产和购买的粮食直接水路输送往内地。
这些粮食不用于盈利,而是作为储备粮食存在的。毕竟水稻带壳,晒干后能更加长期的保存。在这方面,水稻还是胜过玉米和红薯土豆等物的。
有了足够的存粮,一旦国内出现灾情,国家才能放粮救灾,也能拿出足够的粮食冲抵粮价,避免奸商坐地起价,哄抬粮价,以至于民不聊生。
所以安南交趾一带,一旦陷入战乱,会直接威胁大乾的利益。
这个乱,岑明澈还是非出兵不可了。
毕竟,他原来的目标是,潜移默化的将安南重新归为大乾的行省,这样不动兵戈,比较省钱,而且因为有个渗透的过程,统治起来也容易,当地百姓对大乾的认可度也高。
但现在,有人要从他的盘子里抢菜吃了,他就不能细嚼慢咽,而是要把对方伸出的手剁掉,再一口将这盘美餐吞进肚子里。
岑明澈将这份折子放在龙案的右上方。
“明日小朝会,议一议出兵安南的事情。”
不出所料,便是阁臣,也有不同意出兵安南的。
在他们看来,不过嗟尔小国,便是被洋人占去了又如何呢?
这也是种花家有史以来的通病了。
除了几个开国皇帝,和汉唐那样用使臣性命去碰瓷的猛人,其余朝代,到了中后期,颇有点“混吃等死”的意味,再没有开疆扩土的意思,如果皇帝想要动兵,便有一群人上书,说皇上穷兵黩武。
这种情况的本质,是文臣不愿将自己这方的政治利益让渡给武将——文臣也是很有危机感的,他们知道一旦动武,那么武将的地位就会飙升,对他们而言,实际上是大大的威胁。
很多时候,面对这样山呼海啸一般的反对,当皇帝的一般就妥协了。
但岑明澈不是一般的皇帝。
这些空耍嘴皮子的文臣,就是将嘴皮子磨破,也休想动摇他的心智。
如果废话太多,那就去查这些人的账目!
好好看看,这些每天伸着脖子管与己无关之事的人,本职工作做的怎么样!
至于御史,本来就是职业耍嘴皮子的,倒还罢了,有些言之有物的折子还值得一看。
若还是陈词滥调、老调重弹,那就统统滚蛋!
负责户部的阁臣,便加紧计算出兵要用的粮饷数目,负责兵部的阁臣也在统计兵员和船只军械,数目到手,来说服其他臣子配合就容易许多。
毕竟,有的大臣是真觉得对外出兵不好,怕虚耗了国库,回本困难,万一有个天灾人祸同时发生,反而动摇了国内的统治。
这些人用心是好的,所以也就能被数据说服,让他们知道朝廷不是胡乱出兵,好大喜功,而是确确实实有这个利益需要,也是能看到回头钱的,就行了。
至于那些看到数据还要和岑明澈这个皇上顶着来的,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了。
对于这种人,就应该紧紧皮,必要的话,让他们的脑袋搬个家也是可以的。
如此户部和兵部紧锣密鼓的算了七天,朝堂上也就这么吵了七天,主和派主战派中立派唇枪舌剑,口沫横飞。
在数据没下来之前,岑明澈并不多说,只看朝上的诸位臣子如何辩驳。
以此来判断,他们各自是哪一方的人马,代表着哪一方的利益关系。
做皇上么,平衡臣子间的权利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这段时间,送上来的折子也格外多。
对于那些各抒己见的,岑明澈全都不看,只捡着那些言之有物的,实实在在了解经济、军事和海防的折子,细细的看过,写了朱批发还。
有的臣子的担忧很有道理——安南多密林瘴气,大军开拔驻扎都十分不便,况且瘴气之下,军士们不惯气候,很容易造成大规模的非战斗减员。
如果使用当地军士,安南本地士兵的战斗力又稀碎,还不会使用火器,,兵不知将,将不知兵,是兵家大忌。
还有,现在军中依仗火器甚重,然而现在核心的黄火药只有少数工匠能做得,配方复杂,只能从京中发到安南。
然而火药最怕受潮,剧烈撞击之下甚至可能当场爆炸,这个问题如何解决呢?
如果不用火药,只用冷兵器,调派的人力就要有所增加,这又是一笔账目了。
对于这样言之有物的反对折子,岑明澈还是很乐意看一看的。
但要是那些动辄就说什么祖宗规矩、有史以来……
岑明澈不打他们二十庭杖都算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