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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跨过庙门,岑明澈只觉得略一恍惚。

带路的侍从不见了。

周围的人也不见了。

庙门在身后关上。

能见到的,只有面前这座桃花庙。

岑明澈也不胆怯,冷笑一声,便径自向前去。

走了两步,便见云雾从脚下而起,周遭朱栏白石,绿树清溪。

前方有石牌横建,上书“太虚幻境”四个大字,两边一副对联,乃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转过牌坊,便是一座宫门,上面横书四个大字,道是:“孽海情天”。又有一副对联,大书云: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

岑明澈站定观望,心下思忖。

这便是那贾宝玉梦游的太虚幻境了?

呵,所料不错,这作孽的野神还真是那所谓的警幻。

而且既然是幻境,那必然是神魂到此,躯壳还在外面呢。

四顾无人,岑明澈抬步向前,便进了二门,见两边两边配殿皆有匾额对联,几处写的是:“痴情司”、“结怨司”、“朝啼司”、“夜哭司”、“春感司”、“秋悲司”,便是那所谓贮存天下女子命簿的地方了。

岑明澈随意捡了一间,推门却不动,原是锁了。

他后退半步,暗运真气,一脚踢到了门上。

咣当——

门被从门扇上踹了下来,向后飞了半尺,砸在地上。

进入门来,只见有十数个大橱,皆用封条封着。看那封条上,皆是各省的地名。

岑明澈径自扯开封条,随手取来一本翻阅,见上面只有前几页写了字、画了画,往后翻都是一片空白,竟然是空册子比写了字的更多。

天下女子何其多也,不过这薄薄几页,如何得以尽述?

在想原文描述,这些册子竟然都是有了字的。

岑明澈十分颖慧,更有了警幻不过一野神的前提在,马上想到,莫非只有被警幻将命数抓在手里的女子,才会将姓名录在这簿子上么?

思及此处,岑明澈连忙去翻,果见那《金陵十二钗正册》、《金陵十二钗副册》、《金陵十二钗又副册》,立时取出来看,果与原文相同。

不应该呀。

他既然出现在此处,也做了不少事儿,如何能丝毫未改变原文中的命运呢?

……除非,他现在做的,根本没有伤筋动骨。

而原本的历史里,他是个死人。

岑明澈惕然心惊,便掷下册子,又往后去。

但见珠帘绣幕,画栋雕檐,说不尽那光摇朱户金铺地,雪照琼窗玉作宫。更见仙花馥郁,异草芬芳。

景色虽好,却空无一人。

“既然请我到此,为何藏头露尾?”

岑明澈环顾四周,朗声道。

“小仙实在怕了殿下,动辄舞刀弄枪的,之前被殿下所伤,小仙至今仍旧未好呢。”

空气中缥缈传来一道娇声软语。

“你是何人?”

“小仙居离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乃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警幻仙姑是也:司人间之风情月债,掌尘世之女怨男痴。”

“此为何来?”

“不过是寻几个清净女儿,同享仙境,采茶酿酒,聊做歌舞自娱罢了。殿下何必苦苦相逼呢?”

岑明澈简直要被气笑了。

杀人剥皮,弃尸当街,闹得人心惶惶,还怪他苦苦相逼?

又是要信仰,又是要祭祀,还是最残忍的血祭,这像个正经神明的样子?

“警幻是吧,我告诉你,此事我管定了。”

“想必你扣押我魂魄,也扣不住多久吧。”

“不如你看看,我能不能将你这鬼天地闹个天翻地覆!”

说罢,手一晃,从系统仓库中取出一只火折子,扯过那簿子便点。

——没错,因为系统绑定的是灵魂,所以哪怕这种情况下,游戏系统的背包照样是能用的。

“求殿下住手!”

一声惊呼,周围的一切便都恍惚起来,涟漪般扩散开来,终归于一片黑暗……

岑明澈猛然睁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顶苍青色的帐子。

“殿下,您可算醒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进门你就晕了过去。”

听到这话,岑明澈心里咬牙切齿的骂警幻。

“您不过晕过去一盏茶的功夫,属下等依旧将寺庙内外把守周全。”

“方才长公主派人来探望了您,现在长公主殿下正在厢房内休息。”

岑明澈翻身而起,整肃形容。

“好了,我去见姑母。”

厢房里。

长公主慵懒的靠在美人榻上。

她头上梳着随云髻,戴烧蓝海棠花钿,绾攒金丝镶红宝石发钗,插戴织金八宝梳;身上穿着胭脂红妆花缎琵琶袖交领,下着彩兰色绣海棠月华缎裙,腰系金丝海棠白玉佩。

一双羊脂白玉般的纤纤素手,染了红鸦嘴,用金粉掺在松脂里,画成海棠花模样,尾指和无名指上还戴了掐丝嵌宝的指甲套。

浑身彩绣辉煌,一派富丽无边。

“见过姑母。”

岑明澈挨到榻前,抱拳一礼。

“嗯。”

长公主一双瑞凤眼,两弯柳叶眉,鼻如悬胆,口若朱丹,双颊微丰,下巴尖尖,富贵气象中透出一股子娇艳。

“三儿,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带着人围了这儿?我赏花正赏的愉快呢。”

“姑母,最近京中有一起案子闹得沸沸扬扬,经侄儿查证,便与这桃花庙有关。”

“有关?能有什么关,我年年过来赏花,也未见有什么异常。这春日桃花啊,就该是这么一大片一大片的,才好看。”

“侄儿和姑母告罪,但案子事关重大,便有蛛丝马迹,侄儿也要搜查一遍的。”

“行,你查吧——总不至于连我也要查吧?嗯?”

“侄儿不敢。”

“嗯,这还差不多。”

长公主轻笑一声,伸出手来比了比长长的指甲,像是在欣赏新画的花样。

“行了,春晓,我们走。”

立在一旁木头人一样的侍女立刻上前,扶起长公主。其他人则开始有条不紊的收拾东西。

岑明澈告退后,站在庭中,心里的异样感挥之不去。

望着长公主一行人迤逦而去,他心中的异样感达到了巅峰。

对了!

长公主是皇帝爹的妹妹,哪怕是皇爷爷死之前刚生的,迄今……也该有三十多岁了吧?

如何看起来,还和二八少女一样呢?

就连医美,也到不了这个程度啊!

那种天然的少女轻盈感……

岑明澈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